推书机
一个莫得感情的推书机器

第2章

僧人却不以为然,“他已经十岁了,还小么?在寺里每日无所事事,被养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成什么样子?”

溪月一时语结,“已经?他……你不能……把他跟你比啊!”

他是天降神童,七八岁就能与圆慧大师论禅,还做了大师唯一的师弟,还以幼龄出走青蕖,云游四海,佛法高深,是得道高僧。可思明是寻常孩子,怎能以他的标准来要求人家孩子?

溪月想了想,一时又陷入矛盾,他曾经做的这些事,好像都是为了她吧,怎么现在她倒以这种口吻指责他?

不对,太不对了?她不由心生几分愧疚。

正纠结间,却听头顶传来一句,“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对思明,我会注意的。”

听这语气,还挺温和的,不像生气,溪月抬头看他神色间确实无异色,稍稍安下心。

入夜后,长信街的尽头就会摆起一个面摊儿,他们经过时,还未收摊,听戏到现在,桌上的点心都留给了思明,这会子腹内空空,溪月觉得有些饿。

她问向身前一步之遥的人,“你饿吗?我请你吃面好不好?”

圆尘回头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夜里生意少,面很快上上来。

他们面对面坐着,吃了几口面,溪月忽然想起从前,宓宅后院通着一个巷子,从月漫清华往外看,正好瞧得见。

那里晚上也有人摆摊儿,大人们带着孩童出去逛夜市,回来的时候路过面摊儿,就会在那里吃碗面。

她那个时候终日被锁在楼中,每每从楼上看到,就特别羡慕那些孩子,想着何时能和爹爹一起出去逛一逛,玩一玩,吃吃碗摊上的小面该多好。

如今她终于不用日日困在楼中,可惜,却已经永远失去了这样的机会。

“面不好吃吗?”见她顿住,僧人问道,“这里不比宓府的厨子,不想吃就回府里再吃吧?”僧人的话很温和。

溪月回神,眨眨眼睛,笑道:“今日三叔公从入梦肆回来醉了酒,早早就去休息了,我才偷偷溜出来的,回去哪还敢折腾!”

“这面挺好吃的,谁说不好吃了!”她说着低头又吃了几口。

僧人也低头吃起来,他吃得快,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便看着她吃。

“前两日的相亲如何?”僧人忽然开口。

溪月专心吃面,没多想,顺口回道:“还可以!”那男子是她爹一个生意伙伴的儿子,相亲是三叔公牵得线。

“人不错?”僧人又问。

“嗯!温润尔雅,彬彬有礼,举止有度,一股书卷气。”溪月答。

“但是呢?”

溪月抬眸,似乎很意外他会有此一问,她想了想,如实道:“嗯…但是太迂腐,太呆板了,三句话不离子曰,满脑子都是他的书,这要是将来…嗯,还不闷死我!”

“可…你怎么知道我相亲了?”脑袋终于转过弯来,她问道。

“猜的。”僧人笑答。

这还能猜出来,骗傻子吧?溪月的想法表现在脸上,嘟了嘟嘴巴。僧人全看在眼里,眼眸深处笑意更浓。

低头继续吃面,溪月想到什么,眼睛一转,带着几分引诱的口吻向僧人道:“哎!您真要一辈子做和尚,一辈子守着那些清规戒律么?就没有想过还俗?你要是还俗,宓家一定会给你准备一份很大的财产,三叔公还会为你包办亲事,你想想,多好啊!”

虽然已经见过几面,但今晚才是他们交谈最多的一次,之前的生疏感渐渐消失,话便越说越多。

溪月的性子比较爽直,想到什么就说起来,忘了他们其实还没那么熟,中间又隔着许多规矩礼节。

对于他的身份,她贸然问这话,其实有些口无遮拦了,但等她反应过来时,早已经躺到床上。想到孟浔说的或许不错,他们确实挺像一家人,而且,从前毕竟是一家人过,一家人哪还有那么多拘泥呢?溪月后来这样安慰自己。=

僧人见她这样说,顿了顿,才道:“你想我还俗?”

夜色深沉,僧人的眸子却比夜色更深,他注视着眼前的女子,专注而温柔。

“嗯!你若是还俗,便是兄长,三叔公肯定要先忙活你的亲事,我也就轻松了!”溪月一脸认真,她现在是需要一个人,当挡箭牌!

僧人似在思考,眉宇间藏了七分促狭三分认真,良久后,他笑道:“也可以一举两得,一次就把事儿都办了。”

溪月的笑容定格在脸上,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你猜!”

僧人却不打算再说下去,拿手中的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随手握住她的手腕,便把她带了起来,“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府吧!”

溪月莫名其妙地被拖出去好几步,才想起来吩咐一直跟在身后的人,“哎!永安,结账!”

回到府里,由长乐长喜侍候着洗完澡,躺在榻上准备睡觉,可酝酿了半天睡意,反倒把那一丝仅有的睡意给酝酿没了,溪月满脑子想得都是圆尘最后对她说的话。

他把她送到月漫清华的楼下,亲眼看着她上楼,却在她将要走进去时叫住了她。

他对她说,“月儿,把这身孝衣换下来吧,你爹爹一定更喜欢你从前的样子。”

她从前的样子?她自己都已经快忘了。

自从她爹走后,她的常服一直是孝衣,每天不是一身黑色,就是一袭白色,单调得很。

她爹从前每次拿生死说笑,都会跟她说,哪天若他真死了,无需她为他守孝三年,守个一年半载尽尽心意就行啦。

她爹爹还说,只要她好好的,再寻个疼她懂她的好夫婿,一生无忧无愁,被人放在心尖,怜惜宠爱,他便死也安心了。

每次她爹这样说,她的心里都极难过,却还要装作无事一般跟他贫嘴几句。

可爹爹虽那样说,如今他真去了,她又如何像当初玩笑一般就轻而易举地把他放下呢?

那是最最疼爱她的爹爹啊,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至亲。

她就只剩下他一个亲人了,可是连他也去了,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人世间。

继续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