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然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无意识地看着那瓶咸菜发呆，他在思考等下要怎么开口。
现在自己流传在外的唯一一首作品就是《百鸟朝凤》，记得当初授权合同签的是五年。
也就是说……明年合同就到期了。
签新合同的话，各种条款肯定不可能和之前一样。
这首广为流传的曲子经过4年的发酵，价值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另外，在文艺汇演之后，《赤伶》的版权肯定也得出售，不过这次不能签之前那种买断合约了，必须得要分成。
当时签《百鸟朝凤》授权合同时，老妈找的那个律师有点不靠谱，不仅低估了这首作品的商业价值，还建议他们签买断合同。
事后外婆得知这件事，直接把老妈骂了个狗血淋头，直呼自己怎么生出一个笨蛋女儿。
但也算吃一堑长一智，云然这次来找纪山山，就是打算培养一个能信任的专属律师和财务咨询顾问。
“奇怪，怎么去了这么久。”
见纪山山迟迟不回来，云然有些疑惑，这饭菜都是做好的，也不需要等待，那怎么到现在还没打完饭。
又等了几分钟，云然刚想起身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便见到纪山山笨拙着拿着两张餐盘走过来。
这丫头呼吸急促，额头冒汗，手臂有些颤抖，似乎已经快坚持不下去。
云然急忙上去接住餐盘放到桌上，盘中有鱼有虾，还贴心地打好了汤。
“怎么去了这么久？干嘛要一次拿两盘？先拿一盘过来再去拿第二盘不就行了。”
看到纪山山的手臂还在颤抖，云然于心不忍，但同时也被这傻丫头气到，所以说话的语气有点重。
“我，我去隔壁食堂打的，这边没有清蒸鱼了……”
纪山山低下了头，因为不想让云然看到她颤抖的双手，所以哆哆嗦嗦的把手藏在身后。
她刚才在打饭的时候看到这边没有清蒸鱼，本来是准备回去找云然的，可是走的时候突然想到隔壁食堂可能有，便直接跑了过去。
到了那边，发现果然有清蒸鱼，想到云然可能等急了，纪山山就一次性打了两份直接端过来。
“隔壁食堂？这隔壁哪里有食堂……难道你跑到艺术学院去打饭？”
联想到女孩回来时的满头大汗，云然心里的某根弦被狠狠地挑动了一下，艺术学院食堂离这里可是足足有一公里！
纪山山低着头没有回答，只有喘气声传到云然的耳中，而且这傻丫头似乎还在刻意压抑着自己的喘气声。
“把手伸出来我看看。”云然叹了一口气，声音变得轻缓，他感觉自己的内心有点堵得慌。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又是怎么生存到现在的呢？
云然看到这丫头的双手还在不停地颤抖，这明显是脱力的症状。
轻轻捧起女孩的手臂，刚碰到肌肤的那一刻明显能感受到纪山山的身子一抖，似乎想缩回去，可云然直接用了一点力，便让她无法挣脱。
“对不起。”
云然看着纪山山有些充血的手臂，沉默了几秒后，语气低沉地给女孩道歉。
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傻憨憨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但实话实说，云然真的是被感动到了。
“啊？”
纪山山抬头看了一眼云然，似乎在奇怪他为什么道歉。
“走吧，我带你回宿舍热敷。”
“那，那饭怎么办……”
“打包。”
……
5分钟后，云然带着纪山山来到财经学院的研究生宿舍楼下，和楼管阿姨说明情况后，两人顺利上了楼。
因为纪山山是提前搬过来的，所以这间两室一厅的公寓里只有她一个人住。
前天来过一趟的云然也不需要纪山山的指引，直接打开她的房门走进去。
房间很干净，布置很简单，一张小床，一个衣柜，衣柜旁还有一张大大的书桌。
似乎是怕下雨，所以房间的窗户已经被拉上，看不到外面的风景。
不过窗台上摆着几盆绿植，让这个小房间显得很是温馨。
云然觉得房间里光线有点暗，顺手按下门旁的按钮。
顿时，一阵暖黄的灯光笼罩，如梦似幻。
转身看向纪山山，女孩的脸红扑扑的，似乎是因为第一次和男子共处一室，纪山山有些不适应的捏紧衣角，头又低了下来。
“口罩可以摘下了，这里没外人。”
云然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女孩的反应，直接拿起桌上一条干净的毛巾往卫生间走去。
纪山山竖起耳朵，待听到脚步声远去后，这才抬起头，摘下口罩，细心地折好放在桌上的一个小盒子里。
虽然手臂没什么力气，但她还是把带回来的餐盒打开摆放好，又把一次性筷子从包装袋中抽出来，整齐地放在饭盒上。
纪山山不懂云然为什么带了两双筷子，但她也没有多想，只是呆呆着坐在椅子等待。
没多久，云然端着一个脸盆走了过来，刚进门就看到眼前这幅很温暖的画面，不由得一愣。
这给他的感觉就是……贴心的妻子做好饭菜在等丈夫回家。
“来，我帮你敷毛巾。”
“我自己来吧。”纪山山有些局促，小脑袋似乎又想低垂下来。
“答应我，以后在我面前不要低头，好吗？”
云然知道眼前这个自卑的女孩一时半会改不掉低头的毛病，所以他打算一步一步来。
其实也不能说是毛病，应该是一种自我保护措施，一种独属于眼前这个少女的自我保护。
“哦。”
纪山山憨憨地答应一声，下意识地要低头，想到刚才云然所说的话，又有些紧张地抬起头来。
“把手伸出来。”
云然声音柔和，为了防止女孩紧张，也不直视她的眼睛，而是把视线放在对方的手臂上。
可能因为经常兼职洗碗的缘故，纪山山的小手有些脱皮，但不多。
整体看起来白白的，嫩嫩的，就像刚出锅的馒头一样。
在云然的视线移开后，纪山山这才敢抬起头打量眼前这个男生，她不知道什么是帅，但觉得云然很好看，就是胡子有点长了。
“他为什么不理胡子呢？”
纪山山有些奇怪的胡思乱想，云然要她伸手，可奶奶一直告诉自己男女授受不亲，不要让别人碰到自己的手。
但云然又是云阿姨的儿子，那应该不算是别人吧？
纪山山有些纠结。
云然呢，此时看着纪山山把手往前伸了一下，又马上往后缩，再伸，再缩……他满脸黑线，实在搞不懂女孩在想什么……
难道是自卑情结又发作了？
云然抬高声音：“伸出来！”
纪山山明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把手伸到云然面前。
“坐下，一起吃饭。”
他用温热的毛巾包裹住女孩的手臂，然后示意女孩坐下。
本来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但他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发现又多了一把，明显是纪山山从客厅搬来的。
“不是我请你吃饭吗….”
“哪有一个人吃饭，另一个人在旁看着？傻不傻？”
“哦。”
纪山山委屈地应了声，想了想又嘟囔了一句，“我不傻。”
声音很小，云然有点没听清，“你说什么？”
纪山山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小脑袋，杏眼单纯又清澈，她是一张美人瓜子脸，房间里淡黄的灯光打在白皙的皮肤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特殊美感。
云然忍不住多看了女孩几眼，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肥嫩的鱼肉递到她嘴边。
“啊，我自己来吧。”
纪山山睁大眼睛脑袋后仰，她没想到云然会喂自己吃鱼。
云然懒得跟她拉扯，直接命令道：“张嘴！”
说完就直接把鱼肉塞进女孩嘴里，也不管女孩的反应，低头继续拿起一只虾拨了起来。
这顿饭吃了20分钟左右，其间不只给纪憨憨投食，他还拿着脸盆去卫生间调了几次水温，保证热敷的效果。
趁着吃饭，云然表明了来找她的目的。
当纪山山知道《百鸟朝凤》就是云然所作之后，简直震惊得说不出话，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云然，睫毛一眨一眨的，煞是可爱。
“从现在开始，我聘请你作为私人顾问，试用期2个月，工资暂定为3000元。”
云然知道纪山山每个月做兼职只能赚1000出头，所以他也没有开太高的工资，主要是怕吓到这丫头。
“另外，我再额外给你每月1000元的餐食补助，这笔钱只能用来改善伙食，需要做好详细记录。”
没理会纪山山摇头的动作，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云然继续沉声说道：
“你长期缺乏营养，面黄肌瘦，这样可不行……要记住，签合同时你是要在现场的，个人形象很重要！”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纪山山长期缺乏营养没错，可脸蛋和那些经常保养的女生差不多，甚至犹有过之。
……可能这就是天生丽质吧，云然也只能这样猜测了。
纪山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小声解释道：“我有钱吃饭的。”
你有个屁！
云然有点火大，忍不住敲了一下女孩的脑壳，“吃你个头！”
纪山山显然被敲疼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想哭又不敢，只是在眼泪溢出来的时候，才飞快地用衣袖擦一下，中间还要看一眼云然，生怕他又敲自己，委屈地跟个受气包似的。
看到傻憨憨这副模样，云然有些不忍，可还是强硬说道：
“从现在开始，停下所有兼职，认真学习，吃饱饭，养好身体，明白不？”
“你这次就当帮我忙，行吗？”云然看女孩有些犹豫，又加上了一句话。
终于，纪山山这次有了反应：“我，我帮你，但工资太高了，能不能低一点……”
“……”
云然一脸黑线，他就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