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安胜情绪复杂地看向女警。
女警也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他们调查到的情况就是这样,少女家里条件并不好,父母都在工地干活,少女也是被宠坏了,吃穿用度不比同龄人差。
不是她的父母装穷,是他们平时就是这样。
冯安胜又看向江言,见他低头不语,也没有开口。
“钱就不用了,该有的处罚必须有。”江言冷漠地开口。
少女的母亲听了这话差点晕过去,那不就是要留案底吗?这以后她女儿还怎么读书,怎么参加工作?
于是赶紧拉着鹌鹑一样的少女来到江言面前,噗通一声跪下。
“小先生,我家媛媛知道错了,求求你别让她留下案底,这会毁了她一辈子的!”
“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后果。”江言冷着脸,看都没看面前跪着的母女。
少女还用愤恨的眼神瞪着他,丝毫没有知错的意思。
江言冷笑一声,“阿姨,您好好看看您的女儿,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少女的母亲猛地转头看过去,恰好看到少女那恨意的眼神,气得又是一顿打。
女警压根没有上去拦,这丫头就该教训教训。
“小先生,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教导媛媛的,您看您也没多大的影响,就别为难一个小女孩了吧。”少女的父亲赔笑道。
江言冷笑一声,这一家子,真是会玩儿啊,软硬皆施,这是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对策了吧。
注视着少女低垂的头,一股子寒意盯得她背脊发凉。
江言冷声道:“都说几张鬼图无所谓,但她不知道,我有创伤性应激障碍,刚治好没几年,你这几张图差点让我回到解放前,我这要是旧病复发,你们这辈子可赔不起啊。”
两夫妻并不知道创伤性应激障碍是个什么病,只记得了最后一句话,这句话的杀伤力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我呢,一不是圣母,二不是慈善家,我不会因为她是未成年,就原谅她,她必须给我尝到教训。
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进局子;二,是去特殊教育学校,给我好好接受管教。”
“我不去!”少女挣扎着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江言,眼睛都瞪红了。
“小先生,我们家条件实在是负担不起啊,您这让她去就去,也不合理合法吧。”少女的父亲也有些不耐,甚至打着其他主意。
只要你愿意出钱,我就选择第二条。
再说了,特殊教育学校哪是想去就去的?这小年轻怕也是个不懂事的半吊子。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男人就被一双眼睛盯住,一对上青年那漂亮纯粹的眼睛,就一个激灵,好似被他看穿了一般。
“大叔,江先生这是在跟您调解呢,就是已经降低了要求了,您再这么不依不饶,我们可没办法了。”
女警也助力一把。
一旁的母亲听了这话赶紧给男人递了个眼神。
男人想了想,又说:“只要您能帮我们解决学校的事情,我们就选第二条。”
“爸!”少女不敢相信,父亲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
她可是对这种特殊教育学校有所耳闻,里面各种残酷的训练,各种折磨人的规矩,最关键的是,那是完全的封闭式教学!
未来三年甚至是更多年,她都不能再与外界接触,这跟坐牢有什么不同?
这更折磨人好吗?
她会疯的!
“我不同意!”
“由不得你不同意!你当初惹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我们拼死拼活培养你,给你吃给你喝,你想要什么都满足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吗?你才十五岁啊,就敢干犯法的事情,长大了那还得了!是想让我们去牢里见你吗?”
少女的母亲又是一通训斥,骂着骂着就呜呜哭起来。
“妈,可是……”
“学校的事不是问题,但这是我能接受的,最低程度的调解,不同意的话,法院见。”
“同意!我们同意!就这么决定了!”少女的父亲立刻答应。
“爸!”
没人管少女的意见,江言示意冯安胜起草文件,当着民警的面签订调解合约,每一则规定都写得清清楚楚,看得不懂法的夫妻都心底发凉。
言行对应相关法律法规,规规整整地写在文件上,他们看不懂的条例,冯安胜还耐心的讲解,每一条将带来的后果都说得一清二楚。
他们这才知道自己碰上惹不起的人了。
等公证人员来了,双方签字,就这么给少女的人生改了一条道路。
少女在警局内各种撒泼打滚,哭天喊地都没有人回应,她压根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
最后在警察的帮助下,带上了车,被押了回去。
冯安胜叹了口气,“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没事,都过去了,我病都治好了,那件事也没那么重要了。”江言声音平淡,好像真的不在意。
“你还是心软了。”冯安胜缓缓道。
江言笑了笑,望着湛蓝的天空,轻声说:“是啊,在看到她的父母的时候,我就心软了,看来我不是圣母,而是圣父,还傻兮兮给她安排学校。”
说完,江言自嘲地笑了笑。
冯安胜静默,若有所思。
“我想啊,与其让一个败类不知悔改,不如给这个社会养出一个好人。”
“哈哈,你对那所学校真有自信。”冯安胜笑道。
“因为那是唐家的学校。”
提到这个唐家,冯安胜下意识反问:“你不是不想跟唐家有太多联系吗?”
“我身上跟唐家有联系的地方还少吗?”江言无奈笑道,“他们既然想补偿我,就慢慢来吧。”
其实江言能坦然接受唐家的补偿,冯安胜是开心的。
至少证明他真的在慢慢释怀。
“有唐家那魔鬼教育,这女孩想不正都难,说不定还能走向报效祖国的道路呢!”冯安胜拍着江言的肩膀,展望别人的未来。
江言无语地睨了他一眼,“别抱太大期望,我也就夸夸唐家的教育方式,别出来个社会的败类,就感恩戴德了!”
“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在警局前分别。
江言望着冯安胜的车消失在来来往往的街道,脸上的笑容又再一次消失殆尽。
良久,江言才僵硬地转身,朝着停车的位置走去。
清瘦挺拔的背影带着一股落寞,明明身边人来人往,不缺生气,纪涵巍却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活力。
平日嘴贱又不失少年气的江言在此刻完全不见了踪影,死气沉沉,又孤寂悲凉。
这个青年,好像比他想象中的经历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