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机
一个莫得感情的推书机器

第4章

Episode 04

棕榈树旁有个坡道,再往下走便是码头。

这村子以捕鱼为生,港口一带栓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渔船。海水很干净,岸边泛着细细的白色浮沫。

徐朗行的快艇也停在这里,小港口的工作人员帮着看管维护,有事通知一声。每月付一笔小酬劳,见人来了,热情的很,寒暄之后弯腰拿出两件救生衣。

徐朗行接过,一件递给弥月,另一件问也不问,理所当然地往自己身上套。

弥月看了眼谢不琢,抓着没动:“我不用了。”

很显然,救生衣原本只有两件,她一个外来者,占了人家的名额。

“没事,你穿着吧,又用不上,”徐朗行浑不在意,套好救生马甲,低头在胸口绑带子,没怎么当回事的说,“万一有点什么也不怕,他水性好的很,浪里小白龙知道吗,我们都这么叫他。”

弥月:“……”

你确定这个不正经外号指的是水性好。

不过,小白龙——或者说谢不琢就站在那,没开腔,对这个安排没什么意见的样子,她也没有再浪费时间坚持。

三个人前后上去。

谢不琢可能是没睡好,也可能是单纯的懒得理人,上了快艇,就兀自坐在那闭目养神,冷淡又懒洋洋的。

他仰着脑袋,靠在椅背上,因为个子高,头仰得挺后面,另只手就这么松松搭着隔壁座位,垂下来的手指修长,在透过窗户进来的阳光里,跟艺术品一样。

艇内空间小,拢共四个座位,偶尔,谢不琢睁开眼,两人目光就会碰上。

“有事儿?”他收回手,垂搭在膝上,人也坐直了一点,语调不带起伏地问。

弥月原本想说,房卡找到了,请他不用帮忙留意,但看他这态度,吊儿郎当的,“有事儿”问得跟“找事儿”一样,大概早就不关心这茬了。

于是摇摇头,把话憋回去了:“……没有。”

村子离本岛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快艇要二十多分钟才到。

路上,徐朗行开得快,浪头高,噪声也大,弥月没顾上说话,这会靠岸了才问:“等一下我去哪里找你们?”

“‘戒浪’,这边一个挺大的冲浪俱乐部,你手机导航下就能到,或者找不着了打我电话,号码你知道不?”徐朗行答得很详细。

“嗯,老板娘告诉我了。”

“那行,你慢慢逛,我们要下午四点多才会走,”徐朗行顿了下,忽然想起什么,“哎,你冲过浪吗?滨城冲浪业最发达了,办完事早点过来玩啊,都我朋友,到时介绍你们认识。”

“好的。”弥月点点头,就这样和他们分别。

滨城本岛和那个小村落有很大的不同,马路宽敞,高楼林立,瞧着就是现代化都市的样子了。十月份,旅游旺季已过,可街上还是很多人,数不清的汽车排成长队鸣笛,在红绿灯前短暂停歇。宽阔的步道两侧,狐尾椰子树高高直立,叶片针扎一样茂密。

和C市截然不同的热带海岛风格。节奏好像都慢下来。

弥月剪完头发,又漫无目的地逛了逛。

这会儿还早,离约好的时间有四个小时左右,外头烈日炎炎,马路上行人匆匆走过,要去哪里打发时间?换作以往,弥月大概会找个地方喝咖啡。

她不是自来熟,也不是别人一句客套的“来玩”就真的会屁颠颠凑上去的性格,人与人交往,她最会把握尺度。

钱孟乐就说过,她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很好说话,好像对谁都友善,其实很会保持距离,也很难与人亲近,外人面前,像戴着谁也戳不破的面具。

又问,这样不累嘛?

弥月笑笑,当然累了,如果可以,谁愿意故作高冷,不做自己。

可是没有办法。

在公司财务部工作,手底下管着十几号人,要是太好说话,就会有人阳奉阴违。这一点,弥月之前就吃过亏。

再后来,又有人知道她很得闻夫人欣赏,还在同闻琛稳定交往,就动了歪心思,往家里送来珍贵礼物,想要在项目上捞一点油水。

是钱父的朋友,直接拒绝太难看,她便也学会了绵里藏针,不动声色拉开距离。

有时候,弥月蛮佩服自己,高中时代只知道埋头念书的乖乖女,为人处世透着股单纯直白,一步步摸爬滚打到现在,居然也有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但现在也不需要了。

好像很多东西,好的坏的,都随着“闻琛未婚妻”这个头衔,被一起摘掉了。

昨天,她和钱孟乐在小卖部讲电话,临要挂断,钱孟乐又犹豫了下,问她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要怎么说,过去的几年,弥月几乎都在为闻琛而活。知道他需要什么样的女人,她就变成什么样的。

所以,这趟出来——

“我想散散心,做点不一样的事。”

弥月喝着手中的冷饮,余光瞟见桌上一张广告纸,蓝底白浪金色沙滩,正是某个冲浪俱乐部的宣传单。

****

“嗯……在写呢在写呢,创作这种事急不来的嘛,什么时候写得出来……这个不一定,”徐朗行从柜子里拿出冲浪服,一手扶门,另只手拿着电话,对着那头侃侃而谈,“没骗你啊,我真在写,现在在房间呢,就是信号有点不好,不太听得清……嗯?你说什么?喂——喂——”

一顿夸张的“喂喂”之后,手指愉快地按上挂断键,徐朗行把手机往柜子里一丢:“搞定!”

谢不琢松松靠在一旁,嗤笑了声:“她会信,除非智商有问题。”

“那我不管,逃过一天是一天,现在抓不到我就行——哎,你没跟她泄露我行踪吧?”

“我闲的?”

“那就成,走啊,冲浪去!”徐朗行说完,才发现这人没换衣服,愣了下,“你怎么回事儿?还没换衣服呐?”

“嗯。”谢不琢塞上无线耳机,应得潦草,手指点了点一侧耳机,示意他有事儿。

徐朗行明白了。

别看谢不琢长相风流,平日里行事风格也算不上正经,像个仗着家业胡来的浪荡子,但却是C市二代中少有的白手起家,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他名下有一家科技公司,主打无人机业务,甫一问世,便以其过于硬核的科技和创新力迅速在消费市场分到一杯羹。

那几年,民用无人机正火,涌现出众多大大小小的公司,鱼龙混杂,本就不大的市场越发拥挤,公司破产不计其数。

这种情况下,谢不琢着手创立嘉程,很不被众人看好。大家都觉得富二代懂个屁的科技,无非头脑发热,玩票一样攒点失败经验罢了。

谁知两年后,嘉程创新旗下一款高像素航拍无人机问世,以极致的高清、灵敏迅速吸引眼球,从行业巨头中分走了不小的市场份额。

毫不夸张地说,那年旅游博主几乎是人手一台。

谢不琢本人也一跃而上,成了无人机行业风头正盛的科技新贵。年纪轻轻,名字后边就带上了个“董”字儿。

徐朗行靠灵感吃饭,写得出就写,写不出就放大假,是真正的自由职业。谢不琢不一样,难得休几天年假,时不时还要开个远程会议。

他在俱乐部角落找了个安静地方,旁边是一面偌大落地窗,对出去则是沙滩。滨城一年四季都有人学冲浪,不过十月之后,东北风起,浪头大,一波接一波片刻不停,算是旺季。

“哇,老大你上哪儿旅游去了!”屏幕忽然晃出一张大脸,空调房里,穿着程序员最标配的格子衫。

“别问,问就是艳遇去了。”嘉程创新CEO,号称和谢不琢穿同一条裤子长大,也是嘉程的二号人物,迟阳煦,神秘兮兮地冒了句话出来。

与此同时,还有条文字消息:【崽,爸爸就问你,这趟休假结束,能把媳妇儿带回来吗?】

“滚啊,”谢不琢直接在视频里回了这句话,他靠着沙发背,抬抬下巴,“开始吧。”

视频里的嬉皮笑脸一秒就收,格子衫正色道:“是这样的,现在设计部关于Soar-2的所有cmf设计方案都出来了,打了一共130个外壳样机,最终要老大你定一下稿。”

……

会议结束,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沙滩上陆续有人拖着冲浪板上岸,也有人正摩拳擦掌地要下去。

谢不琢摘下耳机,端起手边的果汁喝了口。

他小时候体质弱,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个习惯,进冷气房,就算不冷,外边也必套一件长袖。这会儿上身是一件白色宽松牛仔衬衫,袖口随意折了一折,颜色很清爽,衬得整个人干净英俊,又多了一丝潇洒气。

俱乐部林教练的妹妹靠在前台,一边玩手机,一边盯他很久了,在这时候凑上来:“哥哥忙完啦?”

她头发烫成大波浪,涂珊瑚色唇彩,十个指甲贴了钻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谢不琢跟林教练挺熟,也算给了个面子,点点头,“嗯”了一声。不过也就仅限于这一声而已,接下去,不管这位林妹妹说什么,他都没给回应。

就这么侧头看窗外,时不时拿出手机低头按几下,像在给谁发消息。

林妹妹自讨了个没趣,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嘴巴撅着,很不甘心地走了。

这一幕,刚好被弥月看见。

该说不说,她觉得谢不琢给人的感觉,和“浪里小白龙”这个绰号,可以说完全不沾边。

男人初看模样风流,有双勾人的桃花眼,但使用妥当,并不朝人乱放电,相反,眼尾扬起,又冷又淡,看谁就都有点儿不上心的意思。

尤其穿白色的时候,更显生人勿近,有一种与女人绝缘的性冷感。

哪里都看不出“浪”的痕迹。

怎么说也算是认识,而且,有徐朗行的话在先,还是打个招呼比较好。

弥月张了张口,却在称呼上犯了难,正卡壳呢,所幸谢不琢也看见了她,下巴一抬。

这算是打招呼?

弥月走过去,在对面坐下,“你……”

话没说完,谢不琢放在桌上的手机就一亮,他瞥去一眼,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但还是拿了起来,另只手重新戴上无线耳机,“喂?”了一声。

嗓音像冰镇过的啤酒,清冽冷淡。

他好像没有避着人的打算,弥月也就安定坐下了。

在路上走得又累又热,她迫不及待想要休息一下。

目光在室内漫无目的地转了圈,不经意间,发现谢不琢多穿了件外套。

怕冷吗?

闻琛有个弟弟,从小身体不好,很是畏寒,平时要是一块儿出去,弥月会下意识留意空调出口风的位置。

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谢不琢现在就坐在中央空调出风口下边。冷风呼呼地吹,男人几根发丝轻动。

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正想着,下一秒,谢不琢的声音响起,瞬间就把她脑海中婆婆妈妈的念头打碎。

“又要离婚?我不同意,别想一出是一出,”他转着手机,一开口就足够冷血无情,仿佛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过了会儿,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又笑了下,态度柔和了点,轻悠悠的,还带了点逗人似的笑意,“我?在看美女啊,没事别打电话,嗯,挂了。”

弥月:“……”

收回前言。

小白龙浪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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