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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朱谦越发欣赏许志卿眼光之独到狠辣,朝他挑了个大拇哥,“兄弟一眼就瞧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愚兄的话里可是一丝夸大之词都没有,事实如此,怎不教人忧虑。究其根本,我大明的军卫体系百年未有即虚有其表外强中干,将官志在夺田产、捞快钱、喝兵血,兵无斗志,逃亡溜号触目惊心,如此,以区区几十贼兵而破州掠县也就不足为怪了。前面提到的那位柳溥,残暴、贪婪而又愚蠢,他接任广西总兵官后,即利用职权私吞掳掠大量金银,上行下效,手下兵士竞相私贩食盐牟取暴利。在愚兄看来,柳总兵平叛,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许志卿恨恨地道,“此等误国害民之徒,当杀!六科给事中呢,广西道巡按御史呢,为什么不风闻言事检举揭发?还有锦衣卫广西千户所、十一府百户所,为什么没有一个严加察查?”

“兄弟,这还用说吗。”朱谦顿了顿,严肃地盯着许志卿道,“愚兄必须提醒你,我们兄弟说话,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在外人面前,刚才的话万万不可流露,不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许志卿一拱手,“大哥放心,这点人事小弟清楚得很。”

杜谦又道,“眼见柳溥剿匪不利,甚而匪患日渐坐大,南宫那位谕令:能捕侯大狗者,予千金,爵一级。”

“大哥,那位太上皇当时下的赏格应该说不低,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侯大狗活得好好的,足见他深得乱民拥戴,不然,怕是早有变节者割了他的首级,邀功领赏去了。”

“谁说不是呢。到了正统十四年,土木之变后,景泰登基,面临蒙古大军压境,朝廷内外交困,根本无暇征调大军平息广西之乱。侯大狗反而抓住这个机会,大肆扩张势力,麾下步兵、骑兵、水兵整饬一新,几万兵马四处出击,转战桂、粤、湘、黔数省,各路兵马遥相呼应,相互声援,大有燎原之势。”

经过杜谦的讲解和评说,许志卿对眼前的形势越发清晰起来,一个大致的计划在脑中逐渐形成。

“大哥,候大狗当真是一代豪杰,但在小弟看来,他的眼光算不得长远。”

正在喝茶的杜谦面色一怔,“哦?兄弟说来听听。”

“候大狗在战术上颇见奇能,然而在战略上却大有乖谬。一者,八字还没有一撇就先做起了皇帝,其内部怕是有人不服啊,至少,那夜来许府作乱的贼人就不服。二者,我大明开国未有百年,尚在青壮盛年,远远未到气数将尽的时候。换了我是候大狗,当此之时必然是韬光养晦,在那百里山峡地带安心募兵、养兵、练兵,兵威既成则抓住时机直击京师,或许能够一战而定天下。三者,像他现在这个打法,看起来声势浩大,不过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毫无章法。不错,他是攻下了许多府、州、县,不过是以战养战、徒增快感罢了,现如今,他守住了几处?打下一座城,不几日又扔下它,吃进去的东西隔了一夜,就像一泡屎一样屙出来。”

杜谦正含着一口茶水,听他这般说法,忍不住笑喷出来,却是不住地点头。

许志卿见状也乐了,猛灌一口香茶,又道,“大哥,话糙理不糙对吧,小弟觉得他用兵最大的败笔就在这里,他要是懂得把每一个打下来的城池,当作根据地来经营,怕是两广早就成了铁桶一般的造反大本营了,还有咱什么事啊。别看现在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出来混,迟早要还的。等北患安定,朝廷必然会腾出手来收拾他,大哥,你就看着吧,十年之内他必死无疑。”

杜谦对许志卿的话深为认同,眼中也尽带赞赏之意,“兄弟,你马上要接手总旗所,打算怎么做?”

“大哥,小弟不才,但常怀横渠之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对我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总旗而言,虽然这听起来遥不可及,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小弟必将在武宣打下一片基业,协助大哥保境安民。”

杜谦难得地满脸严肃庄重,朝许志卿拱手一礼,“兄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许志卿还施一礼,“当务之急,小弟要在武宣培植起自己的班底和势力,枪杆子里出政权,当此乱世,也唯有枪杆子才能保太平。按小弟设想,人手也不要多,有个三五百人足矣,但必须个顶个地好使。随之而来的,就是银子,没有银子啥也干不成。到哪去找人、找银子,小弟想请大哥指点一二。”

这确实是个大难题,杜谦沉吟有时,笑道,“兄弟,你搞得有点大,愚兄一时也无好主意,不过敲敲边鼓出几个小点子倒是可以。人,可以从土司属下狼兵想想办法。至于银子,愚兄预计,贼兵这次把武宣搅得天翻地覆,朝廷盛怒之下,怕是又要祭起法宝:断盐。如此,私盐必然大行其道。”

许志卿初始震惊,然又瞬间秒懂,脸上笑得像朵菊花儿,“大哥,有了法子,小弟心里顿时轻松多了。大哥放心,小弟捞银子养势力,绝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武宣为了大明。但是,捎带着积累一点家财也是应当的,大哥那一份保准也少不了。”

杜谦含笑不语,歪头想了一会,道,“兄弟,你先忙着安顿好所里,再盯着点食盐走私的事情。狼兵这边,愚兄倒是认识个土知府,先帮你说说看。”

中午,杜谦在花厅摆下酒席,留许志卿吃酒。

许志卿对杜谦在先考婚宴上的倒酒表演念念不忘,甫一坐定就要尝试,结果把餐桌上弄得酒水横流,神情不免狼狈。

杜谦笑道,兄弟看过六一居士的《卖油翁》吧。葫芦置于地,以钱覆其口,徐以杓酌油沥之,自钱孔入,而钱不湿。无他,惟手熟尔。呵呵,愚兄练得久了,手中有壶而心中无壶,眼中见盅而胸中无盅,念之所及,淋漓下落,亦无他,惟手熟尔。

弟兄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酒过三巡,许志卿忽然提议道:“大哥,何不请嫂嫂出来同饮一杯,小弟也好给嫂嫂见个礼。”

杜谦应道:“老弟净胡扯,若是你嫂子在此,早请出来见过兄弟了。祖上贵州人氏,愚兄流官广西,太祖敕令,异地为官者,内眷不得相随。唉,没法子的事情啊。”

许志卿奇道:“那兄长晚上岂不是要撸……鹿鸣呦呦,如何排遣公余寂寞?”

“对愚兄而言,排遣寂寞的法子,不外乎诗酒而已,这手上功夫便是无聊之时练就出来的。”

说话间,杜谦唤来厨娘,吩咐再加几道菜。厨娘正在盛年,许志卿却从她看向杜谦的眼神瞬间捕捉到了什么,有意无意地向她身上剜了几眼。

青山四时尝不老,

游子天涯觉春好。

我携春色上山来,

山花片片迎春开。

许志卿吟着当日梦中得来的一曲青山歌,心思却飘向了家里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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