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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柳烟这话一说,所有人都大为感动,感觉彼此间的关系拉近了一大步。

许志卿却道,“烟儿,那是你娘给你的东西,可得收好,也给自己留个念想。你们放心,今后咱家不会缺银子。我杀了那么多贼寇,立下泼天的功劳,朝廷的恩赏过些日子总会下来。我的心思倒不在咱家里的花销上面,那能有几个钱,我现在操心的是总旗所的事情,所里怕是百废待举了,没有钱玩不转的。”

翌日一大早,许志卿先去县衙拜访知县大人。

门子才进去通报,片刻工夫,朱谦亲自迎了出来,挽着许志卿的手进入县衙,穿廊过庑,到后花园春风亭中吃茶。

许志卿刚开始表达感谢之意,朱谦即挥手止住了他。

“兄弟,如今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那些客套都免了吧。今后咱就是异姓兄弟,福祸同济,死生相托。愚兄痴长几岁,就以大哥自居了,兄弟以为如何?”

许志卿灿然一笑,拱拱手,“全凭大哥做主。”

“兄弟,这次的事情闹得有点大,武宣整个军事系统基本上全军覆没。你可能不知道,当夜在你府上与贼兵对阵的锦衣卫、军卫百户所和巡检司的人手全部战死,一个活口都没有!相反,从后门逃出去的人,幸得兄弟舍命庇护,全都活了下来。兄弟可知道你以一人之力,杀死多少贼兵?”

许志卿一笑,“我估摸着总得有四五十个吧。”

“八十九!要不是我亲身参与其事,打死我都不信。当夜,等贼兵退后,愚兄即组织人手检视战损,清理战场,又将贼乱始末和损失情况连夜具本上报柳州府。再有个十天八天的,就能奏闻御前,到时候龙颜震怒,怕是有人要倒霉了。而兄弟却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劳,你就等着朝廷的赏赐吧。”

许志卿乐呵呵地道,“要是没有大哥的金元宝护身,再多的赏赐小弟也无福消受不是?”

朱谦哈哈大笑,“兄弟,如今令尊新逝,家里和所里的担子都压在你身上,若有什么难处只管开口。”

“小弟正有事相求,想请大哥找个内行的人,帮我物色一处宽敞些的宅子。”

“没问题,这个小事包在愚兄身上了,什么神都不要你烦,到时候你只管带宝眷住进去。”

许志卿又拱拱手,想再询问一些有关贼兵的事情。他对这段历史只是知晓个大概,具体细节却是不甚了了。在他的印象里,有明一代,从太祖皇帝起,直至崇祯,二百七十多年间,广西瑶僮之乱从未平息,只不过是造反的头目和骨干换了一茬又一茬。瑶僮祸乱的中心区域就在浔州府,其核心据点便是后世闻名的大藤峡。在广西地理上,武宣南接浔州,与大藤峡相距不过一百五十余里,正处在叛乱巢穴前方要冲的位置上。而大藤峡是珠江水系之黔江流域中最长最险的峡谷,全长近九十里。峡江两岸,群山耸峙,危崖奇突,险滩遍布,江流湍急,震惊后世的太平天国金田起义也发生在这里。事实上,广西瑶僮起义直到辛亥革命之后,桂系军阀崛起,这才偃旗息鼓。这样算起来,以反抗大明朝为己任的瑶僮之乱,前后持续五六百年之久!

“大哥,国之重者,在祀与戎。你看,从洪武到景泰七年,八九十个年头了,朝廷为什么不用重兵下定决心剿贼?”

“兄弟,当今天下,祸乱叠出,白莲教作乱,荆襄流民啸聚,鞑子南犯,都令朝廷头疼至极。不过,凡事皆有个轻重缓急,朝廷显然是把战略重心放在了对付蒙古人之上。虽说太祖建国之时,即是蒙元覆灭之际,然而在愚兄看来,元朝从未被消灭,只不过是回到草原上做皇帝去了。所以,鞑子每年寇边,表面上是为了掳掠些人丁、钱粮,实际上其最大的动机乃是光复旧元。兄弟,你以为土木之变后,鞑子围困京师图的是什么?在愚兄看来,他们真正图谋的是这锦绣江山哪!说句痴话,如果不是于少保力挽狂澜,保全京师,这天下姓什么还得两说。”

“小弟明白大哥的意思,大明与蒙元残余势力的对抗,关系到国本,自然要着意防范。”

“正是这个道理。但这并不是说朝廷对瑶僮之乱就放任不管了,事实上,每次贼乱,朝廷都从邻近的湖广、贵州、四川、广东调集重兵进剿,可惜无一制胜。”

“官军剿匪连年失利,大哥觉得究竟是什么原因?”

“这个话题一言难尽,兄弟,我给你讲讲侯大狗造反的一些事情,你自个就能揣摩一二了。” 朱谦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

“这位侯大狗,莫不就是那个游击将军口中的侯大帅?”

“正是此人。侯大狗在大藤峡的咽喉之地建了皇帝殿,作为聚众议事之所,自封为皇帝。那个游击将军不知何故,居然只称他为侯大帅。”

许志卿心中一动,把这个细节牢记在胸。

“正统七年,瑶僮再度作乱。当时的大头领叫蓝受贰,侯大狗不过是其麾下头领之一。时任广西总兵柳溥指使与蓝受贰有些交情的官员出面,邀请蓝受贰及众位头领聚会,暗地里预设埋伏,摆下了一场鸿门宴。结果蓝受贰等十多个首领被诱杀,唯独侯大狗凭借警觉和机智,摆脱官军的包围而脱险,此后便成为大头领。兄弟,你从这件事情上看出了什么?”

许志卿沉思片时,“柳溥用的是一条毒计啊,他自以为得计,却是鼠目寸光,致使朝廷信用尽失,侯大狗以后永远也不会相信朝廷,只能将造反进行到底。”

杜谦赞赏地点点头,“兄弟所言一语中的。三年后,侯大狗再举反旗,声势之大,南宫里的那位当时就慌了,内阁、六部、公候勋贵、五军都督府凑在一起也商讨不出一个良策,只能调兵遣将,严旨柳溥全力征讨。”

许志卿摇摇头,“在侯大狗眼里,柳溥毒杀前头领之仇不共戴天,他怕是要铆足劲跟他耗上了。”

杜谦道,“侯大狗真乃将才,战术灵活多变,或四面出击或声东击西,柳溥防不胜防。最值得称道的是,他将数千兵力化整为零,组编为五十多支队伍,每支三四十或五六十人,各自为战,向四周各州县分头出击。不到半年时间,先后攻下广西浔州、梧州、郁林、桂林、柳州五府,广东雷州、廉州、高州、肇庆、韶关、广州六府,以及赣南、湘南的二三十个州县,致使朝廷震怒,两广守臣皆待罪!兄弟,你对此又有何高见?”

许志卿诡谲一笑,脱口道:“看得出大哥对侯大狗颇为赏识啊,你不会是贼兵的同情者,或者卧底吧?”

杜谦长叹一声,“兄弟你说对了,愚兄确有惜才之心。假如把柳溥和侯大狗换个位置,则广西之乱根本不足为虑。”

许志卿收起顽心,正色道,“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假如柳溥借助那次与蓝受贰的接触,采取分化瓦解、怀柔招抚、恩威并施之策,则广西之乱绝不会越发而不可收。”

杜谦道,“愚兄所恨正在于此,一张好牌被这厮打个稀巴烂。”

许志卿却皱眉道,“大哥,从你刚才所说,我有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几十个乌合之众,土刀杆棒,居然就可以攻下州县,大明的天下腐烂到这个地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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