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机
一个莫得感情的推书机器

第4章

“今天,是艳阳天。”

秦白书今日穿着一身单薄的青衫,抬起脑袋,怔怔朝着太阳发呆。

他享受这样的宁静,享受春日阳光暖洋洋欲将自己融化掉,享受风声徐徐地拂过耳旁,享受门外的车水马龙,叫卖着煎饼的小贩由远及近,又越来越远。

说起来,门口的小贩已经不曾来了,父亲说这是富贵人家的地皮,不能被下贱人的脚踩得太脏,一见了往往便要呵斥打骂,这时候,秦白书是没胆量阻止的。

“时候到了。”

又发呆了一阵,秦白书缓缓伸了个懒腰,这时候天色已到正午,秦白书露出笑容,渡着步子走出门去。

“又不吃饭?”门里传来母亲尖利的声音。

秦白书摇了摇头:“没有胃口。”

“又要去与你那些狐朋狗友厮混,是吧?”

母亲的声音像是一把锋利的锥子:“年纪都这么大了,还不寻点正事去做,整天与狐朋狗友厮混,像什么样子!”

秦白书讪讪道:“并非是去……”

他辩解到一半,忽然瞧见父亲从门外走来,大踏步迈过自己身边时,连余光都舍不得瞥来一眼。

母亲这时已忘了自己,连忙殷勤地为父亲端来酒食饭菜,都是厨子精心准备,难得一见的佳肴。

“吃什么吃!”父亲却一把将之推开,满桌珍馐洒在地上,这显然是生意上的事出了差错。

母亲谦恭地一笑,并不发怒,只是默默地将碗筷收起,口中温声问道:“明日的道师讲道,可要去看一看吗?”

道师讲道,是夸父城难得一见的盛事,上一次陈道师讲道,足足有数万人光临。

但也有一些人不屑一顾,如秦白书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有什么可去?”

他冷笑:“什么道师!不过是坑蒙拐骗的老鼠!靠这样满脑子热血的年轻蠢货能成什么事?你就是妇人之见,才问出这样的蠢话!”

他的见识显然是极为高远的,否则也不可能凭凡人的身份走到如今这一步,口中笃定道:“真要成事,还得跟在世家大族身后。如那位秦家的秦川,我便亲眼见过一面。”

那对他而言,显然是极其久远且珍贵的回忆了,此刻眼眸里流露出回忆过往的光华:“那样的风采与气度,那样的胆魄与能为……只有这等人物才成得了事,什么道师……哼!便连那位大人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只是可惜……”

说到这里,他的眸光忽然冷厉了下来:“我本有走在这等人物身边的机会,只是可惜,有人连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都不会捡。”

一旁的秦白书听得苦笑,这句话显然说的是自己了。

然而这世上又岂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金玉其外的表皮里往往藏着锋利的毒刺。

不过原先时候,他若是见到父亲发怒,恐怕情不自禁便要紧张得心跳加速,惶恐难安,只有这一次,却颇有些不同不同。

原先的父亲在他眼中,往往是高大的、伟岸的,面无表情时让人生怕他下一刻便将发怒,而一旦发怒,对于小时候的秦白书而言,便像是整座世界都在崩塌一般。

只是这样伟岸的人物眼中的所谓“大人”,昨日便在自己的亲眼所见下朝着道师诚惶诚恐,跪拜磕头。

这让秦白书恍惚间觉得,眼前发怒的父亲姿态,竟然有些……滑稽?

他摇头一笑,不再搭话,只是信步走出了房门。

这一次轻车熟路,陈道师的宅邸眨眼便至,敲响房门时人未曾见,便已闻到扑面而来的肉香。

“你来啦。”

陈道师从屋中探出的脑袋上满脸笑容:“我准备了你那一份,快进来罢。”

“这……”

秦白书今日确实没什么胃口,只是眼下不知怎的,闻到那并不出众的牛肉香气,便觉得五脏六腑都酥软下来,于是应道:“多谢老师。”

接下来的场景与昨日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一个细嚼慢咽,一个狼吞虎咽。

吃完之后,秦白书自告奋勇洗过了碗,就在将要开始授课之前,秦白书忽然问道:“明日正午便是讲道,老师可会紧张吗?”

陈道师一怔,倒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沉吟一下道:“多少有一些。”

“还请老师宽心。”

秦白书笑道:“就连那位秦川在您面前都吃了瘪,有此教训在先,其余世家大族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升起太多的心思。”

陈道师微笑着点头,只是他心头的紧张,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这紧张不知从何而来,便像是自己的心脏比以往沉重了几分,狠狠地压住五脏六腑往下坠落、坠落。

“明日的讲道,恐怕没有秦白书所想那般简单……”

陈道师心头疑虑,脸上却依旧笑容灿烂。

……

秦家宅邸。

“道师的能为,到底如何吗?”

秦川与一位中年人相对而坐,听到对方的问题,脸上笑容渐渐收敛起来。

昨日前去道师宅邸时,秦川其实并未隐藏踪迹,许多大人物在道师宅邸四周都有眼线,自然知道秦川的行踪,只是在道师宅邸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又一无所知了。

短短一日间,已经有许多人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而这一次,秦川的答案,也与以往那许多次没有二致:“我不知道他的能为如何。”

微微一笑之后,他继续道:“不过我已经从他手中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道师……嘿嘿……”

最后那一道笑声尤其意味深长,来者得到了自己的讯息,也便附和着一笑。

又送走一位客人,秦川悠然自得地品一口清茶,轻轻眯起了眼眸。

他所喝的,的确是正宗的明前龙井,茶叶嫩绿,香气怡人,小缀一口,苦涩与甘甜交织的复杂口感便在味蕾中回荡。

“叔父。”

这时候秦三才上前,疑惑不解道:“你为何要骗他们?”

“我为何不骗他们?”

秦川笑道:“若是陈道师当真又滔天的能为,那么……岂能只让我秦家一家吃亏?其余人也要流一些血才好。而若是陈道师能为有限,自然便更好了。”

“原来如此。”

秦三才抚掌道:“我还以为您是怕丢脸才说出这样的谎,原来还有此考量。”

他说完忽然心头一沉,一种惶恐之感刹那间涌现心底。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天大的不敬,让他一瞬间心头惊惧,想起叔父发怒的模样,便情不自禁露出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我当然怕丢脸。”

不曾料到,秦川却坦然道:“因为我的脸面,便是秦家的脸面。若是我没了脸面,秦家也便没了脸面。因此我若是受辱,便需要其他人用性命去填。”

“这一点,你明白了吗?”

他眯起眼眸,忽然回过头来,森然地打量着秦三才。

在自家叔父目光注视下,秦三才情不自禁呼吸微微急促,这种似乎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破之感,让他心头升起无限的恐怖,险些便要夺路而逃。

好在最终,秦川只是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口中悠然道:“我犯了一个错,你知道,是什么错吗?”

秦三才摇头。

“我不该去找陈道师。”

秦川淡淡道:“我曾经告诉过你,如我秦家这样体量的家族,在凡人面前或许是庞然大物,可在白家那样的巨人面前,便渺小得不值一提了。”

“如我们这等家族的处世之道,便是跟在其他人的身后。其他人抢到了宝物,我们便捡一点边角料,其他人被抓住了,我们也便付一点点赎金。”

“然而这一次,我犯了错,违背了自己的处世之道,我不该去找陈道师,不该当出头鸟,无论我心中的把握到底有多么巨大。”

“如今,那样的错误,不会再犯了。”

他看着秦三才,口中的话语似乎意有所指:“记住了,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也是第二重要的一课。”

秦三才半知半解地点头,又问道:“那么,最重要的一课,又是什么?”

秦三才摇头一笑,并不作答,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守卫恭恭敬敬的通报声。

“报!白家族长白秋山,携子嗣白书琼来访。”

“白秋山吗?”

秦三才眸光闪烁,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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