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柔被黑衣人扛在肩上,一路颠簸,只认得这似乎是回相府的路,不用猜她都知道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是谁了。
能有胆子深夜翻墙进、入相府的,只有南宫承德这个当朝太子一人敢为。
南宫承德一路将她扛回,入了她的小院中才将她放下,却没有丝毫的脸红气喘,看来身、体恢复的不错,跟那日众人面前的模样宛若云泥。
虽然刚刚经历了那些事,但是两世为人的李婉柔何等大事未曾遇过,不过片刻就镇定心神,打趣道:“太子的身、体看来还是不错,这几日没有病发吧?怎么突然有兴趣来找我了。”
南宫承德却变得如同初遇那般冷峻,俊朗的脸庞上若有寒霜:“我不来,你可能已经被那些人羞辱致死了。”
李婉柔闻言沉默,细细思索。
李诗馥肯定不会是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她不会舍得把她自己搭进去的,而那疤脸男绝不会是突发奇想来羞辱她们,自己也未曾得罪任何人,如果说真的有人想要加害她的话,那就只有……
李婉柔抬头望向南宫承德。
南宫承德咧嘴一笑,心里愈发觉得自己和这个女人结盟是一个非常英明的决定,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他就觉得这个女人不同凡俗,如今再次映证了他的想法。他点点头道:“不错,的确就是你想的那样。”
李婉柔娥眉微皱:“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我如今还没有和他们对抗的力量,他们若是插手,会让我在相府举步维艰。”
南宫承德却摇了摇头,抬步在李婉柔面前彳亍,轻声说着:“今日他们应该是在试探,而我出手刚好证明了他们的试探,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早一点知道和晚一点知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有我这个兄长在东宫震慑,他们暂时还分不出心思来找你麻烦。”
李婉柔略微点头,今夜这件事的主使者定然是十位皇子之一,不过不能确定是哪一位皇子罢了。他们策划之前,肯定会故意将消息传入东宫,出手的目的也很简单,想看看太子是否真的病危卧床无暇他顾,否则,按照这位太子的性格,于情于理都会救下李婉柔。
而南宫承德既然出手了,甚至都不用他亲自出手,都证实了他们的想法,他的身、体绝不是表面上那么不堪,至少,夺嫡还是能够一争的!
“不过,我却也从他们的出手中嗅到了一两丝信息,也算是礼尚往来吧。”
南宫承德嘴角微翘,看见李婉柔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这又才继续说道:“我意气风发时身领三十万军队,朝堂之上得臣子有半数都支持我。都想要扳倒我,一两位皇子是做不到的,我本以为我这十位弟弟会同气连枝,先将我解决点再说,如今看来,他们并不是铁桶一片。”
“看来我这些弟弟至少分为两个阵营,第一个阵营是对我下毒的一方,他们不知道你已为我解毒,但他们亲手下的毒自己非常清楚,我是坚持不了太久的,因此他们绝不可能再来试探我。”
“第二个阵营应该并未参加对我下毒一事,但是我前段时间的宫宴突然现身,他们不知道具体情况,这才策划了今夜的事来试探我。十位皇子虽说都不简单,但真正有能力有魄力的不过那几位而已,下毒这种事想必是我的二弟想出来的吧,至于今夜这种龌蹉事,也只有湘妃娘娘才敢想敢做,如此猜测,那两个阵营也就非常分明了。”
仔细听了南宫承德的分析,李婉柔自己又在心中推敲了一番,确实他的想法极有可能是正确的,看来这位太子也不是一位简单的主,仅仅从今夜这件小事中就得到这么多的信息,一刹间就将自己的劣势与差距拉回。
看到李婉柔坐在那里沉吟思索,南宫承德停下脚步,将身子凑近李婉柔的脸;“怎样,本太子的推论是否完全正确,是不是突然觉得本太子智勇双全。”
“滚!”
……
一大早府中就沸沸扬扬的,两位小姐差点被羞辱的消息立马传遍了全府,据说昨夜大小姐还是被巡行的禁军送回府的。
李相听闻此事伯颜大怒,当日就进宫面圣,要求圣上彻查此事,皇上知道之后敕令禁军加强巡游,可是查却是毫无可查,两个主犯早就成了尸体,让天策府的从何查起,整天面临李相的询问,一时间倒是把天策府的几位大人脑袋都要愁大了。
亲生父亲的怒火可是并未让李婉柔感觉到丝毫的亲情暖意,李婉柔冷冷一笑。
她那位父亲担心的只是自己能不能安稳的嫁入皇家,真正担心自己女儿吗?那可未必,可能只是担心李诗馥罢了。
“小姐,听闻大小姐回来之后就变得有点疯癫,宫里来得太医来诊断时候说是精神受了刺激呢。”芙蓉小心的凑过来,给李婉柔说着自己刚刚听来的消息。
李诗馥的事今早她就听府里的几位家丁谈论过了,一醒来就大发脾气,又砸了些值钱的事物,浪费府里的钱财而已,如果她真的相信李诗馥这样心狠手辣的蛇蝎美人疯了,那就是她李婉柔疯了。
李诗馥真是好心机,不过应该也有她母亲赵氏的功劳,借这件事多做些苦肉戏,让老夫人和李相对他们又关心了一些,这么一来她们近日动摇的地位又重新稳固起来,二来借此传出消息明哲保身,借此在府中养身子,不管是谁,都不会再轻易的加害她。
李婉柔冷冽一笑,真是好手段,这样一来,被针对的就是自己了。
“行了,等会你再拿点珍贵药材去看望看望我的大姐吧,说我也受了惊需要休养,不便亲自探望。”李婉柔如是吩咐芙蓉。
不管怎么说,一家子再怎么分崩离析人心涣散,面子功夫要做到位。
芙蓉突然说道:“小姐,二夫人带着暖玉小姐来看望你了。”
李婉柔想院门外望去,卿氏带着暖玉正漫步向这边走来,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还提着一些东西,不难猜应该是来看望自己的,李婉柔眼里闪过一丝精芒,心里突然有个想法,她起身到院门口,等着这行人的到来。
真是恰逢其时。
“真是麻烦二娘了,居然亲自来看望我,这些东西让丫鬟送来不就好了吗,何必劳烦你亲自走一趟。芙蓉,将这些东西放置到院里去。”
李婉柔做出一副惊后初愈的样子,行路间细腿仍在悄然打颤,将丫鬟手中的礼品接过手后,转给芙蓉让她放下。
这一切都被卿氏悄然看在眼里,卿氏温和的接过李婉柔的手,牵着她到院里坐下,一开口言语轻和柔软,仿似春雨润田秋风抚物。
“怎么叫麻烦呢,你我乃是一家人,出了这等大事二娘自然要亲自来看望看望,你这孩子自幼丧母,没了母亲的关爱,二娘虽不是你亲娘,却一直将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啊!”
李婉柔也不是真正的十来岁的小姑娘了,倒不会被卿氏这套说辞骗了身心,这种官场套话哄哄暖玉还成,哄骗自己却是不够的,将自己当做亲生女儿看待,那早些年又做什么去了,今日才来表态。
不过想归想,李婉柔嘴上可还是要致谢的:“多谢二娘,女人也一直把府内的各位额娘当做亲生娘亲侍奉呢,不知二娘可否去看望大姐呢,情况如何?”
卿氏见李婉柔并未作出任何回应感激的动作,倒是向她询问起李诗馥的情况,心里对李婉柔作出判断,这定不是个寻常女子。
“你大姐情况可比你差多了,精神受了刺激,身、体又受了寒,没有几个月可是养不好了。”
李婉柔露出浓浓的担忧:“真是为姐姐担忧呢,想必父亲和老夫人也非常担忧姐姐的身、体,这次真是烦劳了府中的人。”
卿氏闻言,双瞳微缩,镇定了半晌才开口道:“你父亲和老夫人担忧那是正常的,毕竟是自己的血肉至亲,谁忍心自家人出些灾事呢。”
李婉柔嫣然一笑,那一瞬如同牡丹绽放,我花开后百花杀,世间的一切都被她夺了颜色:“真的吗,我想二娘心里也不想姐姐出这种事,她可是相府的宝贝,她一出事,我想父亲连早朝都不想去了,老夫人也肯定忘了赵氏之前的过错,只一心想着姐姐呢。”
卿氏盯着李婉柔天真无邪的笑容,心里却有一股寒气在渗透,这不过十三余岁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城府?
“暖玉,你最近光顾着嘴,这怎么行呢,去帮帮芙蓉安置东西,也算是锻炼一番,就算是相府的千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今后还怎么操持夫家的事宜。你姐姐又只有芙蓉这一个丫鬟,她一个人也挺劳累的。”
“好的,娘亲。”
暖玉什么都不懂,娘亲的话可就是最大的命令,蹦蹦跳跳的向芙蓉走去,要帮芙蓉的忙,这倒把芙蓉惊吓了一番。
“你们几个就先回院子里忙自己的事吧,我在这里和三小姐谈谈心,也用不上你们。”
卿氏朝着身旁的几个丫鬟挥挥手,那几个贴身丫鬟识趣的就退了下去。
看见卿氏将身旁的人都支走,李婉柔这才收起自己漫不经心的态度,端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