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从一处她十分陌生的别院里出来,沿着白墙红瓦的高高院墙往回走,猝不及防地起了阵怪风,她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刚想继续往前走天却陡然暗了下来。
她顿住了脚步仰头看了一下方才还耀眼的太阳,却见那火球竟是似花儿萎败般失去了颜色,渐渐被周围不断涌过来的黑雾侵蚀。
绿珠皱了皱眉,心里不由得有些慌。
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再抬头去看的时候头顶的太阳却一瞬间似充血,越来越红,不再是火红而是血红,血一般的颜色似乎一伸手就能沾一手的血。
“啊!”
绿珠尖叫一声。
她仰着头,那顶血红的太阳越来越近,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脸上,热热的,粘粘的,还有股恶心的腥味。
抬手抹了一下竟是一脸的血。
然后她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那血红的太阳,绿珠大口喘气,伸手抹了一下脸,只有汗水。
她终于长舒了口气。
原来是梦啊。
绿珠整了整衣裳便想回家,可她却在家门口的那片林子里迷了路,以往十几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却花了她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兜兜转转就是走不出林子。
她走的累了便停下来歇息一下,还没来得及喘气就感觉到肩膀上似乎有东西,绿珠身子一僵连呼吸都要停止。
她缓缓扭头。
一条碧绿色的尖头蛇尾巴倒挂在她身后的树枝上,凌空悬着,半个身子刚好搭在她肩上,她回头正好对上它血红的眼睛。
“嘶……”蛇头往前一勾,凶恶得朝她吐了舌头。
“啊!!!”绿珠惊慌失措将它抖落,连退了好几步,然后她呆住了,几乎要双腿瘫软动弹不得。
好多的蛇。
她身后的树上大大小小爬满了蛇,此刻都在蠢蠢欲动,似乎是闻到了血的味道都昂着头从树枝上游下来。
甚至离她最近的那条通体火红的小蛇还挂在树枝上,头朝下,身子悬在半空中扭动,摇摇欲坠。
绿珠吓白了脸慌不择路地想要往回跑,一转身却发现地上全是蛇,四面八方涌过来俨然要将她包围。
她软了腿完全动不了。
脚下似有异物蠕动,绿珠一身冷汗,衣裳几乎湿透了。
这个梦她梦过很多回,每次都是冷汗淋漓地醒来,真实得叫她忍不住发抖。
脸上和身子都因为汗水而黏黏的,很不舒服,绿珠伸手想要抹干额上的汗渍,映入视线的却是红的刺目的血。
她刚刚平息的身子又开始颤抖。
满手的血,干净的白裙也被鲜血染红,她坐在地上整个人犹如盛开的巨大红色蔷薇。
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地上血迹斑斑,血泊中躺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男的仰面躺在地上,身上的青色粗布衣裳几乎被染成黑色。
脖子像是被什么野兽咬掉了一大块肉,血迹已经干涸,深可见骨,看着极其阴森。
他的瞳孔剧烈得扩张似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场景。
女人面朝下被男人半个身子压在下面。
而绿珠就狼狈地坐在血泊中央。
她的瞳孔猛烈颤动了一下,嘴唇发抖,像是有什么东西塞住了喉咙好半晌才艰难地发出声音,“爹?”
“娘?”
绿珠几乎是拖动着双腿爬过去,所行之处拖出一条细窄的血痕。
“您怎么了?别吓珠儿啊”绿珠伸手碰了下中年男子的肩膀,身体已经冰凉,脖子上的大窟窿血肉模糊极其可怖。
“一定又是在做梦,对,肯定是假的!”绿珠像是突然明白什么似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指甲陷进肉里,生生掐出一道几乎深可见血的印子。
会疼。
不是梦。
可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一觉醒来全身是血得躺在血泊中,为什么爹娘一夕之间全没了。
绿珠瘫软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轻轻伸手合上了她爹的眼睛。眼神空洞地望着已是两具尸体的爹娘,脸上是迷茫的无助。
眼泪和血水混合在一起,一张脸几乎白的透明,这样的模样放在哪个稍微眉清目秀一点儿的姑娘身上都是我见犹怜。
偏偏她绿珠不是。
她天生就是扫把星,是个不吉利的人。
没有人会觉得她可怜。
几只苍蝇嗡嗡嗡得被房内浓烈的血腥味吸引而来,扇动着翅膀落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上。
其中一只竟直直往绿珠脸上撞去,她眼睁睁看着那只苍蝇在爪子沾到她的血那一刹那头朝下重重砸下去。
连挣扎都不曾就僵直了身子,一命呜呼了。
“快点快点,就在这房里面……”
“千万别让她给跑了”
“妖精妖精,这个害人的东西!”
门外一阵吵闹声绿珠还没来得及反应木门就被人猛地撞开,因为年久失修,老旧的木门只发出喑哑的吱呀一声就轰然倒地。
门外站了许多人,都拿着锄头镰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在推开门的一刹那看到屋里的景象都齐齐露出恐惧的神色,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
甚至有两个胆子较小的年轻姑娘已经吓哭了。
“你……你这个妖女!”领头的一个高大粗壮的中年男人举起铲土用的铁具指向绿珠,“简直是丧心病狂”
“对,妖女!”中年男人旁边的丰满妇人也应和道。
“我就说嘛,哪个孩子像她这样从来不出来,整天阴森森的”
“早就说这女娃有问题了”
“真是妖女,连自己的爹娘你都下得去手”
绿珠一下子愣住了,她猛地抬头看向了说话的那人,一脸的不可思议,“王嫂你说什么?我杀了爹娘?”
“这怎么可能?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杀我爹娘?”绿珠激动地站起身朝那说话的瘦高女人走去。
她这一动门口站着的一群气势汹汹的人就都恐惧得往后退,特别是那王嫂连说话都开始哆嗦,“你……你别过来……是二娃子亲眼看见的……你还想……想狡辩”
绿珠立即在人群里搜寻那二娃子,果然见一个光着头的五六岁小男孩慌乱地往一个身宽体胖的男人身后钻。
探出头小心翼翼地瞄她,“我……我没撒谎……昨晚我出来撒尿就……看到这个姐姐……”
“你看到什么了?”有人忍不住追问。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画面男孩子急忙又往男人身后躲了躲,“我……我看到她在咬那个叔叔的脖子……”
“不可能!你骗人!”
绿珠陡然睁大眼睛紧紧盯着他,小男孩立马吓的往后面一缩,门外围着的人警惕地盯着绿珠生怕她一个兽性大发就扑过去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