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嘈嘈杂杂，人来人往，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两个人刚刚都做了什么。
她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余光看见了儿子站在门口出神地看她。
她在心里责怪自己不注意，连儿子出来了都不知道。
她不清楚儿子究竟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但儿子自小聪明敏感，她知道，儿子断断不会多说什么，更不会说露馅。
她起身抱起谨错，小声问他，“还痛吗？”
谨错摇摇头，顿了顿，贴在她耳边小声说，“妈妈，我们回家好吗。”
她点点头，她亦不想再待下去。
她转身想走，陆邵阳抢前一步拉住她，“你要去哪？”
“回家。”
那个家，是谁和谁的家，陆邵阳心知肚明。他心里厌恶，出口却说——
“我送你。”
“陆先生，不用了。”
她跟他在一起时，从来逆来顺受，不敢拒绝什么，也不敢索要什么。她曾经天真可爱，后来安静怯懦，可现在，她竟然在拒绝他。
陆邵阳压低了声音，问她，“你儿子在这，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起冲突？”
他不由分说地从晓晓怀里抱起谨错，三岁的谨错看着瘦，但已经很沉了，晓晓瘦弱，所以抱着谨错很累。陆邵阳心里清楚晓晓的身体状况，但他不懂，在盛怒之下为什么他还是心疼她手会累，而且手累的原因是抱着别人的儿子。
他抱着谨错，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晓晓在身后怔怔地看着，再没有勇气将孩子抢回来。
谨错自小孤独，除了傅谨晗，他很少能和其他小孩子一起玩，傅谨晗自小母亲不在身边，所以也是个孤独的孩子，他曾经问过谨错，你妈妈爱你爸爸吗？
谨错问他，哥哥，什么是爱？
傅谨晗也说不上来，只得给他描述，“就是……我爱这朵花，但是我没有阳光，只有谨错你有，我就算心里舍不得，也会把花给你，只要你给他阳光……”
谨错答不上来，但是却记住了哥哥说的话。
谨错在陆邵阳的怀里，默默地看着陆邵阳，轻声说，“你爱妈妈吗？”
陆邵阳猛地停下脚步，惊讶地注视着这个孩子。那孩子声音虽小，但眼神炯炯，并没有躲闪陆邵阳的目光，反而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无端端地，陆邵阳竟觉得这一刻无比的熟悉，仿佛是多年前曾发生的场景，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究竟是何时发生的。
他没有回答，谨错也没有再说话，任由他抱着去了停车场。
陆邵阳很高，身材也很挺拔，衣着考究，举止从容。其实换做现在的晓晓，轻而易举就可以从言谈举止中看出他身份的不一般，只是认识他的时候，晓晓只有21岁，即将毕业的学生而已，能懂什么，只当他是同校的研究生。
他在前面抱着谨错，晓晓只能看见一个背影，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这一幕恍然如梦，可是却是噩梦。
人尽可夫。他终于说了他心目中的她。
只有一次，只跟他有那么一次，却被他说成人尽可夫。好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可是晓晓笑不出来，只觉得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