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机
一个莫得感情的推书机器

第4章

张大夫来时是由二房的下人引来的,对苏遮月的病已然心中有数,是来看个死活的,没成想这一见人,将他震在了原地。

中医有望闻问切之说。这望是第一步,主要是以气色和口舌,气色尤为第一,高明的大夫像是春秋时的扁鹊,那远着瞧去,有没有病从脸上就能看出来,病人面或黄、青、白、黑,眼睛浑浊、目无光彩、迟钝不觉都是病相。

但他这走进来打眼一望,这李夫人哪有半点病气,分明是红光满面,分明被人养得极好,简直不能再好了。

苏遮月由阿香搀扶着,向他见了礼,又请他入座。

张大夫简单告明了来意后道:“还请夫人伸手,让我替夫人诊个脉。”

苏遮月也不疑有他,递出一截莹白小腕。

屋内香炉正烧着,冉起袅袅细烟。

张大夫诊了一会儿,越诊越摇头。

阿香本来还觉得没事,见他愁眉笼皱,不等他诊完便迫不及待地问:“夫人可有哪里不好?”

张大夫撸着长须,继续摇头道:“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的脉,夫人身体无恙。”

他心中奇怪的是难道刚才那房下人有意说了胡话?

听他这么说,苏遮月和阿香都放宽了心。

张大夫又问了苏遮月过去的病症表现,并着这几日的饮食,阿香都一一回答。

张大夫确认没什么大问题,便起身告辞。

苏遮月又止住他,叫阿香去里屋的柜匣子里拿了些银子,一并交给他。

张大夫一开始推脱不受,但到底禁不住强求,最后收下了。

阿香将他送出小院,还要跟着往大门口送,被张大夫再三婉拒了。因他还要去二房那边回复,不好叫这房夫人知道。

阿香也没生疑,她急着回屋,一进门,“哇”地一声,又哭倒在苏遮月怀里。

苏遮月猝不及防,险些被她扑个趔趄,笑道:“这是怎么了,我都大好了,你哭什么?”

“我是开心!”阿香抹着眼泪,破涕为笑道,“替夫人开心,真开心。”

放在几日前,她断断不会想到夫人还有大好的一日。

这边青竹从东厢房出来,阿香一起身又迎上她,报喜一般道:“青竹姐姐,夫人大好了。”

青竹听罢淡淡一笑。

她出自名医世家,家中世代传承,出过无数御医,皆为帝王宫妃看病。苏遮月的身体,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她当然早就知道苏遮月已经大好了。

不过见阿香惊喜,也随着她演了一演,毕竟也是大喜事,早知道晚知道都是一喜。

阿香叫嚷着要摆膳庆祝,忙活着去找紫蕊了。

苏遮月笑着看她走,又将青竹她唤到近前,说:

“此番真是要谢谢你。”

青竹笑道:“夫人该谢的不是我,是主上。”

苏遮月脸一红,低声细细道:“我明白,我会谢谢他的。”

*

那边张大夫走了没多远,就被宋姨娘专门守在那里的人请到了婵娟阁。

周婆子替主子问苏遮月情形如何。

张大夫也一五一十地答了,说没问题,好得很哩。

宋姨娘方在气定神闲地喝茶,毕竟已是十拿九稳的事了,然而听到这里,脸色顿时一僵:“确定没诊错吗?”

张大夫道:“当然。”

宋姨娘疑心地皱了皱眉。

张大夫也是有气性的人,道:“夫人若是不信,我将诊金退回就是。”

宋姨娘连忙叫婢子安抚住他,又亲自递上茶问:“您莫怪我多疑,可前些日子分明病怏怏的,眼见着就要没气了。”

“是啊是啊,还咳血呢。”

几个丫鬟纷纷说起来。

张大夫捋了下胡须,思忖道:“确实也有些奇怪,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却也没有两三天就好了道理。”

但想到这里,又道:“但总没有大夫盼病人死的道理,既然那位夫人好了,也是好事。”

他是大夫,这么说可以,可主位上的宋姨娘可差点没有一口咬碎银牙,但左思右想没想出个端倪来。

便差人把赵姨娘请过来。

毕竟她那脑子鬼主意多,兴许能看出一二。

不一时,赵姨娘也被请了过来,一同见了礼坐下,听了苏遮月大好,也惊异非常,

“大夫可有觉出什么异常来,譬如这饮食用度,吃什么,喝什么,没准吃了什么贵重的药材。”

这么一说,张大夫倒是想起来了一事,

“吃的喝的,都是大补的食物,对身子极好,但也不能算是药材,不过……”

他突然止住了嘴,看向两位姨娘,

宋姨娘连忙问:“不过什么?”

张大夫停顿片刻后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因我瞧这位夫人用食,都是为生孕产子准备的。”

这一话落,只听咔嚓一声,竟叫宋姨娘捏碎了手里的茶碗。

这厢不好再待客了,张大夫说要走,赵姨娘将他送出去。

这外人一不在,婵娟阁内,宋姨娘更是怒不可遏地连砸了好几个青瓷碗碟。

两旁的丫鬟婆子一边“夫人消气”地叫唤,一边为这些贵重的器物心疼。

纵然不要,赏她们也好。

这白白地扔碎了实在可惜。

赵姨娘送完张大夫回屋,只见得满地狼藉,宋姨娘在厅内急步来取,嘴里还“贱蹄子,贱蹄子”地骂个不休,跟着又是噼里啪啦的响。

赵姨娘扶了扶额头,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旁,劝道:“姐姐何必生气,她纵然备孕又如何,大爷都多久没去她房里了,早就忘记她模样了。”

宋姨娘火气没消,仍骂道:“这才刚病好,就上赶着要孩子,母猪都没有她这么急。”

她气上心头,叫骂不迭。

赵姨娘劝道:“由她去,她如何都没有姐姐艳丽貌美,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姐姐也不想想,大爷不去她房里,她和谁生,难道在外头偷个男人吗?”

宋姨娘气笑了:“她,她那个孬种样子,还敢偷人,浸不死她的猪笼。”

这一笑倒是把气带顺了。

赵姨娘因道:“但她这病好得实在离奇,别不是整了什么妖法。”

毕竟哪有说好就好的事。

“你怎么神神叨叨的。”宋姨娘倒是不信这个:“兴许真是家里来人了,一时高兴,又带了什么好药好饭给补了出来。”

“不过她这么龟缩在院子里不出来,也的确不好下手。也是我自己笨了,不让厨房给她做饭,现在连个药都送不进去,倒扳起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你倒是姐姐出个招。”

赵姨娘听了,阖上茶盖,笑道:“姐姐放心,我已有主意了,你且宽心等两日。”

宋姨娘倒没想到她能有这么快,因坐下来疑惑问:“怎么,你派的人进的去?”

赵姨娘盈盈一笑道:“自然进的去,不仅进的去,还能让她乖乖把毒药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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