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如此，你们姐妹就好好叙叙话，我让丫鬟备了安神汤，待会儿你们记得喝。”
王氏嘱咐几句，知晓她们有私话聊，便回了淬玉院。
“我都不记得有多少年不曾来你院里了，如今一眨眼我都出阁五年了，像做梦一样。”
似是回忆又似是感伤，林清怡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院子，心底说不上来的压抑，声音缥缈如烟雾。
“那时你还小，却整日闷在房里，安静的让大伯母发愁，便找了我来陪你玩。”
“你不爱说话，我性情内向，起初的时候，我们每日都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想起那些往事，林清怡脸上浮现几抹真切笑意，她幼时的温暖与美好都留在了大房，她常常会想，若她们是亲姐妹，若她也出自大房，哪怕是庶出都好。
林清婉笑笑:“后来我们也极少说话，你喜欢看书，我喜欢下棋，我们经常待在一起一日都不和对方说一句话，只专注自己的事情。”
“对。”林清怡点头笑意恍惚。
“又后来我们渐渐熟悉，你喜欢桃酥糕，大伯母不让你吃那么多甜食，你便托二弟帮你摘了桃花，偷摸的自己做，险些烧了厨房，可是连累了庭雨院所有丫鬟都挨了罚。”
林清婉神色闪过一瞬尴尬，“便是如今，我的厨艺也是进不得厨房的，记得那日阿母狠了心要罚我，大姐姐可是哭成了泪人给我求情。”
林清怡捂嘴一笑，“是啊，事后还被你嘲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嫌我埋汰来着。”
“想想幼时多美好，最大的烦心事也不过是夫子的唠叨，和抄不完的女戒，立不完的规矩。”
那时她盼着长大，盼望离开二房，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不曾想却是从一个小火炉里跳进另一个火坑。
立在满院玉兰花中，林清怡深吸了口气，“三妹妹，我们煮茶喝吧，如我未出阁时，品茗执棋，如何？”
“那就还摆院中吧，今日天气不错。”林清婉吩咐柠襄摆了香案，姐妹二人相对而坐。
“你最喜欢雪后的冷梅烘干，配了雪水煮开，可惜这个季节没有。”林清怡将茶叶放在小炉上摊开，空气中顿时飘起了浓香。
林清婉拿帕子垫了茶柄提起，给二人倒了一杯热茶，“那大姐姐可还记得你最喜欢的是什么茶？”
林清怡摊茶叶的手顿住，眉间现出一抹沉思，她好像从未有过最喜欢的东西，就连未出阁前常饮用的甘草茶也是她胞弟弃如敝履才轮到她的。
细细算来，她这半生，好像从未做过自己。
林清婉抿着杯中茶也不扰她思绪，看着满院玉兰，心中同样深重。
彼时她们相对而坐，谈论刺绣文学，虽各有心事，可却依旧能侃侃而谈，如今她们同样相对而坐，却相对无言，心中的大石压的她们难以喘息。
“经过今日一事，我那小姑子怕是与沈墨八九不离十了。”林清怡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林清婉侧头看她，眸中含笑，笑意不达眼底，“我知道。”
淮阳王世子的话她沉思良久才明白一二，皇帝虽初登基，可却已是中年，膝下二位皇子早已暗中争锋。
圣上有意打压世族，沈墨想保全沈府并且在进一步，只能博从龙之功，司家的钱财可济大用。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他竟有如此野心。”
青梅竹马十数年，她竟从未看透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