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听晚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搬出去。
当初回来就是为了玲姨，如果这会儿她也要搬出去，玲姨会更伤心。
霍行简打断她的胡思乱想：“谁都不要想，想你自己。”
“我自己？”夏听晚眸光清亮，“我自己……在家里挺好的，有仙贝有霍叔玲姨，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没有你。”夏听晚垂下眼睫。
她的手指开始绞紧。
霍行简视线落在她急速充血的指尖，握住她两只手腕强迫两只手分离。
“不疼吗？”
夏听晚摇了摇头：“不疼。”
霍行简妥协了，他跟夏听晚回了南院。
徐婉玲看见两人时欣然而笑，霍青阳对霍行简说：“来我书房。”
徐婉玲招了招手：“小晚，过来坐。”
“我天天忙着公司的事，都没问问你最近的情况，还好吗？工作顺不顺利？”
“顺利的，玲姨。”
“那就好，你要是有事一定要说，小时候就喜欢藏心事。”
“嗯。”
书房里倒是没有寒暄，霍青阳开门见山：“你真的要搬出去住？”
“嗯。”
“今天签了合同，说明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你是不是就没打算住家里？”
“嗯。”
霍青阳叹气：“你还怪你爷爷？”
“不怪。”霍行简无波无澜，“即便那时候没有被发现，我也要离家的。”
“因为小晚太小？”
“嗯，我大概就是你们口中觊觎她的变态。”
不能说不能做，看着也得露馅，只能逼迫自己离开。
他的感情清晰又露骨，夏听晚接受不了的。
“行简，不要把你爷爷的话放在心里，你喜欢小晚的时候，她已经十八岁了。”
霍行简自嘲地笑了笑：“或许她不到十八的时候，我的潜意识已经将她纳入我的世界里了。”
“你们自小一起长大，本就在一个世界里。”
“人类的情感是复杂而多变的，她救过你，你保护她，你们彼此依赖。”
“她六岁的时候，你十四岁，刚经历一场横跨一千五百公里的绑架，表面上是小小的她依赖你，实则是你离开她睡不着觉。”
“小晚看着小，但通透清醒。”
“我一直以为她小时候依赖你是将对她父母的情感转移到了你身上，但她却说哥哥是哥哥，叔叔是叔叔，阿姨是阿姨，爸爸妈妈就是爸爸妈妈。”
“她从小到大性情稳定，早熟聪慧，你当初要收养她的时候，她断然拒绝了，你还记得吗？”
霍行简眸光发软：“记得，六岁的小家伙严肃地对我说不行，她有爸爸妈妈长眠于大山，她不能离开。”
霍青阳：“是啊，要不是你发现她被苛待，坚持要带她回来，你们就没有如今的缘分。”
“缘分。”霍行简舌尖轻轻含着这两个字，心中苦涩难言。
“你被自己对她过早的情感困住了，行简。”霍青阳一针见血，“可你们自小便清楚，你们不是亲兄妹，感情在日复一日的关心依赖中变质情有可原。”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多了一份可能。”
霍行简一怔，细细咀嚼霍青阳的最后一句话。
他看向霍青阳：“这就是八年前您没反对的原因？”
霍青阳轻笑：“我跟你妈虽然忙，但你好歹在正常的家庭长大。那时候你已经26了，早已独当一面，我相信你而已。”
可笑的是那会儿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不然也不会被爷爷发现。
霍青阳见他不说话，又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想法了？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小晚？”
“八年，我没有干涉过她。”霍行简轻声道，“但支撑着我走过这八年的也是她。”
“她大学的时候接触过两个同龄男生，但都止步于确认关系的前一刻。工作后，爷爷奶奶没少给她相看，也都无疾而终。”
“我给了她和别人无数次的机会。”霍行简看向霍青阳，语气微顿，“我用八年要一个机会，过分吗？”
霍青阳摇了摇头。
“爷爷那里，我绝不妥协，没有任何余地。”
霍青阳拍了拍他肩膀。
两人从书房出来后，夏听晚和徐婉玲纷纷伸长脖颈。
霍青阳坐下，取笑徐婉玲：“你快成长颈鹿了。”
徐婉玲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那你是什么？”
霍青阳：“我是饲养员。”
徐婉玲脸“腾”地红了，不好意思看了眼儿女，狠狠剜了他一眼，越老越不要脸。
夏听晚抿着唇偷笑。
霍青阳拉着徐婉玲的手轻拍了拍，说：“行简要搬出去就让他出去，住这边上班也不方便，你别跟分离焦虑症似的。”
徐婉玲瞪着霍青阳：“敢情你们父子俩在书房聊了半天，我儿子还是要出去住？”
“妈，这是我的主意。”霍行简说，“我从没想过住在家里。”
“那你——”
“婉玲，他都34了。”霍青阳打断徐婉玲未尽的话，“你想孩子就去看，他又不走了，工作都敲定了，再说住中央区方便上班。”
徐婉玲咽下一肚子话。
相比霍行朗，她更担心霍行简。
虽然他34了，但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他14岁为了救弟弟被人绑走。
情窦初开的年纪在治疗绑架导致的心理阴影。
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被家里打了一顿扔到了国外六年。
两年前他说过想要回来，但最后被阻挠飞去了香江。
好似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幸运都在偏离霍行简的人生轨道。
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只想每天都看到儿子，这有什么错呢？
但一切跟霍行简开心相比，也就不重要了。
霍青阳见妻子想通，转而看向夏听晚：“小晚，你想跟哥哥一起搬出去吗？”
夏听晚和徐婉玲惊诧抬眸。
“这边离你工作室太远了，每天都要在路上浪费一个小时的时间。你大哥新签的公寓通勤方便，服务隐私都很不错，有他照顾你，我们倒是也放心。”
徐婉玲看着霍青阳，夏听晚看着霍行简。
她眼神透着迷茫和不可置信，不明白为什么到最后是问她愿不愿意跟霍行简搬出去。
“不着急，你考虑一下。”霍青阳说，他按住徐婉玲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夏听晚求助的目光又落到了霍行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