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外,雨声滴答。
瘆人的冷风,顺着半开的木门,吹刮进来,惊起昏迷中的张全民。
他迷糊着起身,似乎想起什么,颤颤巍巍地探头看向灶台。
锅中的人头已经被煮烂了,满锅的血水和肉沫混杂在一起。
“三…三妹…”
轰隆—-
一声惊雷自天空炸响。
骤然亮起的白光,将整个厨房短暂地照亮。
一道被白光拉的细长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张全民注意到地上的影子,颤颤地回头,白光消失,屋外空无一人,只有空洞深邃的黑暗。
他走到门前,轻轻将门关上,余光瞟到边上的窗户上似乎有东西。
他慢慢凑过脸,贴近窗户,想要辨认出是什么东西来。
窗户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咔嚓—
天际间电闪雷鸣。
闪烁的白芒再次照亮。
他看清了。
在窗户上,静静贴着的一张青白色的人脸。
人脸上的漆黑眼睛死死盯着他,嘴角微微勾起,泛着诡异的笑容。
“你….你不是死了吗?”
张全民似乎认得这张脸,表情十分恐惧,边退边说。
他后退几步,脚下碰到了什么东西,将他绊倒,侧头一看,是他老伴的人头,不知何时从铁锅中出来了。
当他再次回头时,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破旧碎花布鞋,粗布麻衣的女人。
女人皮肤青白,披头散发,浑身湿哒哒的,从脚边流出泥沙和污水。
而且在她身上还有着很重一股臭味,刺鼻又难闻。
女人抬起头,露出她那张青色的脸,一行暗红色的血,从眼角流出,满眼怨毒的盯着地上的张全民。
“害死你的不是我,和我没关系,你去找其他人啊!”
张全民语无伦次,脸皮不停抖动。
女人将脸慢慢凑近,嘴角裂出一个笑容,伸出双手,轻轻放在张全民脸上。
难闻的尸臭味涌进他的鼻腔中,皮肤在被那冰凉的双手触摸时,泛起一个个鸡皮疙瘩,青色的手印显现在他脸上。
“表妹…”
张全民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女人的双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一块块血肉,开始掉落在地,染红了地面。
张全民感到疼痛和害怕,但是他不能动,身体就像是被禁锢住一样,只能呆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全民身上白骨尽显,身边散落着一块又一块沾着血迹的肉。
他正在被凌迟,直到死亡。
终于,在最后一块肉掉下时,结束了他的生命。
女人收回双手,身体崩碎开,化作一滩污水,消失不见。
祠堂这边,几个人远离那口诡异的棺材,在一旁生起一堆火。
张政一个人蜷缩在角落中,表情有些木讷,不知在自语着什么。
而此时的方涵,越发感受一股恐怖的气息,正在朝他们这里蔓延。
脖子上的香包,那截手指震动的频率变得很快。
方涵明白,村子中的那女鬼开始行动了。
他觉得自己不能坐等那女鬼的到来,准备找张政聊一下。
“说说吧,你的故事。”
方涵一屁股坐下,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张政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你以前在这村子里生活过,对吧?而那棺材中原本的尸体,应该和你是某种血缘关系。”
方涵自顾自,一个人在那里说着。
张政抬头,嘴角露出一丝讥讽,“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有在这个肮脏的村子里生活过!”
方涵微微一笑,“这么说,棺材里的尸体,确实是你的某个亲人?”
“你诈我?”
“继续已经开口了,那何不将事情说不出来呢?”
张政眼带追忆,慢慢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
方涵默默听着,分析对他有用的信息。
几分钟后,张政讲完,脸色有些苦涩,“很老套的故事对吗?”
“确实。”
方涵回了一句,起身离开。
他已经得到自己想了解的东西,就没必要再同张政在那里悲伤了。
故事确实照张政所说,很老套。
这大河村,在二十年前,还是一座民风未开的古老村落,村里每一户人家都姓张,而且从不与外人交流。
也就是说,村子里的繁衍,都是依靠近亲而来的。
这也就是方涵在进村时,看到的不少身形残疾的老人和小孩。
而他张政的母亲,一个黄花大闺女,却在未出嫁的时候,被人发觉怀有身孕已有几月。
一石激起千层浪。
对这么一个守旧的村子来说,简直是莫大耻辱。
他们把她绑起来,带到祠堂,当着祖先的面,要她说出那个男人是谁。
她没有说,最后被村民们以宗法为由,沉入了村口的那口老井。
而张政是在一位爱慕他母亲的村民的帮助下,被悄悄送了出去,那个村民正是张贵。
早产儿的张政,被送到那个男人的面前。
男人却没有接纳他,因为他有家庭了。
最终张政被遗弃在街边,辗转被送入了福利院,长大成人直到现在。
“你说,我只想带回母亲的尸骨,这很难吗?”
回想之前张政的一句话,方涵没有回答。
“福利院?母亲?”
方涵站在屋檐下,望着雨水流下,陷入沉默。
女鬼的目的,他已经知道了,就是向这个村子复仇。
看着那漆黑的夜空,方涵可以想到,今晚这村里该死多少人。
脖子上那手指越发急促的震动,让方涵回过神。
他回过头,看向祠堂大门。
不知何时,锁住的大门被打开。
七八具尸体,静静躺在门口,鲜血肆意的流淌而出,同雨水混杂,形成一片血泊。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门口。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传出雷声,照亮了夜空。
也照亮了那如血般鲜艳的碎花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