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太子打死了刘贤!”听完太监的汇报,汉文帝一脸不可置信。
“千真万确,太子和吴王太子下棋时出现争执,太子一怒之下,拿起棋盘砸死了吴王太子。”那个太监瑟瑟道。
“快去把太子叫到这里来!”汉文帝吼道。
太监诺的一声跑开。不一会儿,刘启垂头丧气的来到承明殿,跪在汉文帝面前。
“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汉文帝怒气冲天。
“吴王太子他悔棋,还口出狂言侮辱儿臣,儿臣是一时失手打死了他。”刘启解释道。
“匹夫之怒,匹夫之怒!你是太子,行事怎可如此鲁莽?你让朕如何向吴王交代?”
“儿臣没有做错,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你,你,气死朕了。你先退下,回到你的太子宫,没有朕的命令,永远不要出来。”
长信宫内,得知刘启打死了刘贤,薄太后惊讶不已,刘启一向温厚,怎会如此鲁莽呢?一定是刘贤过于跋扈。
沉吟片刻,薄太后道:“这件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也不能全都怪在太子头上。我听说这个吴王太子一向骄横,吴国国内无法无天,打死了不少人哪。”
“可是,母后,他是吴王的太子,启儿因小事打死了他,吴王必不会善罢甘休。”汉文帝焦虑道。
“你想如何处理此事?”薄太后问道。
汉文帝踱了好几圈,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对薄太后道:“朕以为,启儿是不能再做这个太子了。”
薄太后一惊:“你想废了启儿的太子之位?”
汉文帝抬起头,对薄太后道:“吴王是天下诸侯王领袖,如果不严惩启儿,他心里肯定不服。朕百年之后,启儿继位为帝,他必会举兵叛乱。到那时,生灵涂炭,社稷倾危,朕不忍心看到如此局面。为了国家长治久安,朕不得不牺牲启儿。”
薄太后沉默有顷,忽然问窦皇后:“皇后,启儿是你的儿子,你觉得如何处置更为妥当?”
窦皇后没想到薄太后会问自己,想了想,答道:“启儿虽是臣妾的儿子,但行事如此鲁莽,陛下若不严惩将何以取信天下?臣妾以为,陛下的处置甚为公允。”窦皇后居然也支持废黜刘启,薄太后和汉文帝都颇感意外。
薄太后又问道:“如果废黜启儿,皇上心中有新太子人选吗?”
汉文帝似乎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答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窦皇后忽然插话道:“臣妾以为,武儿当得起太子之位。”
汉文帝连连摆手:“武儿不行,比启儿还毛躁。”窦皇后身躯一震,沉默不语。
许久,薄太后道:“吴王虽是诸侯王的领袖,但他毕竟是臣,万不敢犯上作乱。如果因为吴王太子之死,就废黜了启儿,岂不是让天下人都以为朝廷害怕吴王?吴王若果真有野心,即使废黜了启儿,他还是会生出异心。废黜启儿是向吴王示弱,皇上需慎重。”
汉文帝思索片刻,点头道:“母后之言甚有道理,然则启儿犯下如此大错,如果不施以惩罚,天下人心不服。”
“惩罚自然是应该的,就让他到高祖庙面壁思过三天,然后禁足三个月。”
“吴王那里呢?如何安抚?”
“将吴王太子的尸体送回吴国吧,赠以万金作为丧葬费,派宗正前往主持葬礼。”
“是,母后处置甚妥,朕这就去办。”
太子宫内,刘启在殿中反复走来走去,焦躁不安,栗姬、程姬等人围坐在一旁,气氛沉重至极。
忽然,栗姬忍不出哭出了声,随后程姬也哭了出来。
刘启大怒,吼道:“哭什么哭?烦死了!你们以为我的太子之位不保了吗?”
贾芙连忙安慰道:“两位姐姐也是担心殿下,殿下千万要沉住气。”
刘启哼了一声,坐在榻上,说道:“父皇发那么大火,我这次恐怕在劫难逃。”
贾芙柔声道:“皇上一时气头上,说话肯定重了些,父子乃血肉至亲,皇上必定会维护太子的。”
这时,一位太监从外面跑来,禀告道:“殿下,太后请您到长信宫去一趟。”
太后?刘启想了想,然后快步赶往长信宫。
“你的事祖母都听说了,你可知错?”长信宫内,薄太后和颜悦色道。
“孙儿知错了,孙儿不该如此冲动。”刘启老老实实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能认识到错误就好。”
“祖母,父皇有说过如何处置孙儿吗?孙儿的太子之位是不是不保了?”
“启儿,祖母问你,是你的太子之位重要,还是国家社稷重要。”薄太后严肃道。
刘启一怔,太后为什么这么问?他想了想,答道:“自然是国家社稷更重要。”
薄太后点点头道:“你能认识到这个道理就好。启儿,你知道你父皇的皇位怎么来的吗?”
“孙儿知道,是朝廷推举的父皇。”
“天下诸侯王那么多,高皇帝子孙也不止你父皇一人,为何要推举你父皇?”
“因为,因为父皇的德行。”
“天下之大,有德者居之。当初,你父皇僻处代国,势力弱小,朝臣们看中的,并非是他一定能够带领汉家走向强大,而是他具有良好的德行。你身为太子,唯有立德才能赢得人心。你今日做下错事,是在天下失了人心,你可曾想到这严重的后果?”薄太后严厉道。
刘启痛哭道:“孙儿错了,孙儿再也不敢了。”
薄太后继续道:“等到你成了天子,就知道身上的担子有多重,皇位有多艰险。你的太子之位暂时是保住了,但以后,你的皇位只能靠自己,你明白吗?”
刘启收拾起泪水,坚毅道:“孙儿必不负祖母厚望。”
“好。从今天起,你到高祖庙面壁思过三天,然后三个月不准走出太子宫。”
“孙儿遵命。”
高祖庙内,刘启跪在高皇帝刘邦像前,想起祖辈创业的艰辛,不由得思绪万千。
想当年,祖父从一个不名一文的草莽到君临天下的帝王,九死一生,血雨腥风,为了江山社稷长治久安,殚精竭虑,又默默忍受了多少骂名,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而他的父亲,从一个穷乡僻壤的小诸侯王入继大统,心里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面临过多少挑战。
祖辈打下的江山,难道就可以任性而为吗?身为太子,就可以躺在前人的肩膀上优游卒岁吗?想到这里,刘启的脸上一阵阵火辣,为自己的冲动,为自己的任性,而感到羞愧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