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女神
衣服是女人灵魂的盔甲,也是自身魅力的脂粉
“网上有很多人女孩子卖茶,说了她们苦难的家世,悲惨的童年,执着的情怀,你遇到没?”
白灵灵问我。
我其实喝多了。如果是往日,我会找个地方,倒头昏睡。可现在,我惦记着灵灵的茶。那沁人心脾的芬芳,不管是茶香,还是体香,都让我迷醉。和酒友们分了手,我的心就变成了一条饥饿的鱼儿,被那丝芬芳牵引着,指向了茶仙子工作室。
白灵灵看到摇摇晃晃的我,毫无惊讶。她用眼嗔了我,说:“都半夜十二点了,咋恁晚?”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一直在等着我?我不太明白。但她的茶水泡好了,我贪婪地呷了一口,顿时满口生津,喉咙甜润。这感觉,大概就是久旱开裂的土地,吮吸到天降的甘霖吧。
不知道灵灵为啥提出这个问题。她却很执着,安顿下我,说:“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遇到没?”
我意识还清醒。我说:“遇到过。云南一个叫做那啥的网友,图像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用QQ加我的。说她是昆明师范学院的大一学生,不知哪个网友把我QQ号码给她了,看我网名脱俗、头像儒雅,肯定是个博学多才的好人,就随便加了。其实我很少聊QQ,但这个小网友鬼灵精怪,特别会说话,每句话都能抓住人心。隔着屏幕,我凭借文字,想象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和活泼佻皮的笑脸,居然情不自禁地聊了一个多月。”
“这么楚楚可怜?”灵灵问。
我描述说,她的文字干净、清灵,很家常,却很有感染力。她说,她本来是个幸福的小公主,父母都是读书人,都在普洱市工作,爸爸还是单位的领导。姥姥是普洱市大重子山的茶农。妈妈工作之余,在普洱市经营了一个茶庄,她小时候经常去姥姥家,和姥姥感情很深。五年前,她妈妈不幸病逝了,爸爸答应说一辈子好好照顾她。可三年前,爸爸又结婚了。妈妈临走前,交代她一定要把茶庄守住,经营好。可后妈进门后,爸爸就把茶庄交给后妈打理。她心里非常痛苦,可自己还在上学,没法自己打理。想着妈妈的心血落在后妈手里,虽然后妈对她很好,但她心里觉得别扭、委屈。就这种小女生的委屈、小心眼,她一天十几次地给我诉说,有时候如疾风劲雨,一口气把情绪发泄一空;有时候期期艾艾,吞吞吐吐,如泣如诉。都是小女孩对继母的误解、不满,琐琐碎碎,唠唠叨叨,有道理,也没啥道理。可就是让人欲罢不忍。
我回忆说,那时候,我的心思还真被这个孩子给抓住了。我们就这样聊着。有一天,她发来一句话,说她和后母再次生气,她说了难听话,不想让后母沾染妈妈的茶庄。后母很委屈,也赌了一口气,说,我还懒得费劲,还不是为了你们父女俩,怕你父女俩把茶庄糟蹋了?她一听,更生气了,质问后妈,凭啥说我父女俩就是糟蹋?茶庄所有生意,还不是我妈妈生前辛辛苦苦布局好的?你能打理,我们就不会打理了?后妈一听,也来劲了,说,那好,我不管了,你也长大了,你自己来经营吧!她说,经营就经营,有什么了不起?!后妈说,好啊,现在我就不管了。后妈把仓库打开,指着一堆茶饼、茶桶和散茶,对她说,这可是你姥姥刚刚从大重子山送下来的茶叶。你爸爸说你妈妈在世的时候,这些新茶都是一个月卖完。我是水平差点,计划两个月卖完。你啊,是新手,你就用四个月卖完吧。卖不完,咱就对不起你妈妈在天之灵了!她一听后妈说起妈妈,更生气了,一赌气,说,我也两个月卖完!
我说:“当时,我在QQ里埋怨她不该惹后妈生气,更不应该赌这个气。她说,她现在也后悔了,可是,跟后妈闹到这个地步,还对着妈妈的在天之灵发誓了,她实在没退路了。她说,我血液里流着姥姥传给妈妈的茶香,我就不信自己做不好这点事。”
我回忆说,从那一天起,我们的谈话,就被她栓在卖茶叶上了。今天卖了多少,赚了多少钱,心里有多兴奋;明天一天没开张,心里多郁闷;后天见了几个重要客户,客户被她的茶叶质量打动,心里多么自豪;大后天碰见几个骗子,差点上当受辱,心里那个愤懑……什么都和我分享。后来,再到她不开张的时候,我就说,给我寄来几斤吧,我要送给朋友。她在我看不见的远方,用QQ发来狂喜的表情,甚至还给我一个热吻的表情。发了货,说是免费让我品尝,不要钱。我哪能占这样一个可怜的小姑娘的便宜?坚决把茶叶款打给她了。
灵灵认真听着,脸上似笑非笑。
我说:“那段时间,我真心关注着她的茶庄生意。二十来天的时间,我也买了二三十斤。这些茶叶,我转给北京的朋友、老同事。他们也都很高兴。不过,我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我不能总用卖茶替她分忧解愁。快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我问她茶叶卖的咋样。她发来愁眉苦脸的表情,说,我太没用了,连两百斤茶叶都没卖出去,让后妈看不起,她自己也沮丧死了。第二天,第三天,她没在QQ里招呼我。我有点奇怪。第三天,她发来一张茶山的照片,说自己和后妈炒翻脸了,她哭着离开茶庄,跑到姥姥的茶山,到姥姥那里散心。接下来几天,她就一直聊茶山的原生态美、空气美,说姥姥的善良慈祥,夸姥姥家手工茶的质量。我都忘了那些细节了,总之,文字很美,很煽情。如果不是她后来再次向我推销她姥姥做的手工茶,我还没发现破绽。”
灵灵问:“咋推销的?”
我说:“她不是和后妈生气了,一直住在姥姥家吗?她说她每天早起,跟着姥姥,背着竹篓,上山采茶。中午归来,帮助姥姥,辛苦炒茶做茶。看着芬芳的好茶叶在自己手里做好,仿佛有了生命,非常有成就感。和后妈龃龉斗气的郁闷,一扫而空,身心无比愉悦,真想一辈子和姥姥守在这深山老林。
“我为她高兴,劝说她早点下山返校,不要耽误学业。她就又发愁了,说,姥姥这些茶叶咋办?我们这些天采摘、炒制了几百斤新茶,姥姥一个人,出一趟远门都很难,这些新茶不卖出去,心血白费了,姥姥的生活都难以为继了。要不,你帮我卖点吧?反正是自己家的,自己的茶山,自己采摘,自己炒制,你看着给个价钱就行。我有点为难,但不忍她失望,问,想让我买多少?她说,几十斤也行,几百斤更好啊!说完,还在QQ里给我发来几个红唇表情,表达谢意。我问,那啥价呢?她说,还按以前的价格就行。我当时无语了,心里犯了嘀咕。因为就在前一天,北京懂茶的朋友告诉我,有信阳毛尖给他寄点,别再给他寄云南普洱。朋友问了我购买普洱的价格,说,你价格买高了,至少比市场高了两倍。我心里琢磨,买个十斤八斤的,价格比市场高了也就算了,现在几十斤、几百斤地卖给我,还是这么高的价,这不是磨刀霍霍来宰我吗?
“我就问她,小婉——对了,我想起她的网名,叫做清茶小婉——咱都认识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你的照片。你上次收款的银行账号和名字,似乎也不是你的真名。你能把你身份证号码发我吗?几十斤茶叶不是小钱,我怕大额转账出问题。请你发一个和你身份证姓名一致的银行卡账号来。她,就是清茶小婉,说,这么久了,你居然不信任我了?我说,不是不信任,我是怕钱转错了。她不愿发身份证号,找出各种理由。我开始怀疑了。更加坚持自己的要求。她装出生气,说,不信任我了,那就不要理我嘛。这话,激起了我的好奇。我意识到自己的可笑了,居然跟一个网络骗子用心聊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同情心。
“但我还是不甘心,万一这不是个骗子呢?万一人家女孩真有难言之隐呢?我就坚持要她发身份证,发生活照。后来,她发来一个女子的姓名、身份证和一个新的卡号。我动了脑子,让警方查了一下。这个女子居然是浙江金华人,家庭情况和她描述的身世风马牛不相及。我终于醒了。我问她,为啥身份证是浙江的,她说,你怎么这么不相信人?!随后,把我拉黑了。”
灵灵说:“天哪!她把故事编的这么巧妙?!这也太巧了,她编造的这个故事,简直就是我真实的经历!只不过,我比她更惨。她好歹还有一个活着的爸爸,一个待她并不刻薄的后妈。我呢,直接就一个奶奶,一个弟弟了。”
“你的故事?真的?”我问。
灵灵说:“你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你有了小婉的清茶,我的茶再好都是浑汤浊水了。她那个肯定是骗局。我的,再真,也像骗局了!”
我大笑,说:“能是一回事吗?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灵灵不辩解,算是默认。她低眉顺目,专注地泡茶沏茶。她发髻高挽,酥胸半露,灯光下面,艳丽妖娆。
我看的兴起,心里躁动,说:“有酒吗?咱再喝点。”
她说:“您已经喝了不少吧?还能再喝吗?”
我说:“茶酒不分家,品了好茶,我酒劲消了一大半。今天兴致这么高,仙子就赏几杯吧?”
她说:“那我去给你做点小菜?”
我拦住她,说:“茶台上这些小点心和瓜果,不就挺好的吗?有红酒吗,红酒配佳人,我陪你喝点红酒。”
她说:“您晚上喝的是白酒吧?再掺红酒,不醉才怪!”
我说:“仙子,不会是舍不得拿出你的好酒吧?拿出来吧,回头我给你多送点更好的。”
我语气霸道。她无奈,起身取了一瓶貌似澳大利亚的红酒,说:“我这可没拉菲什么名酒,您凑合着喝吧?”
她开了瓶,将酒倒进醒酒器。我等不及,我将面前的两个杯子斟了大半杯,递给她一杯,碰了杯,一饮而尽。她也一口干了,嘴里却劝我,说:“慢慢来,喝这么急干吗?别像那天,没喝两口就大醉了。”
“对了,给我讲讲您的故事吧?”灵灵说。她忽闪着眼睛,满眼期待地盯着我。
灵灵说:“那天您告诉我,说您一直在寻找一件东西。可您没说清楚,您在找什么?”
我感觉到酒精在发力,舌头开始不听使唤;意识,开始涣散。
我说:“我要找的,是爱,不是爱;是神,不是神……是佛吧?”
灵灵问:“那佛一定是心佛了。一定是洞悉人间一切悲欢,最能给你抚慰的佛?”
我说:“是吧。”
灵灵又问:“怕你是爱上这尊佛了吧?”
我说:“肯定爱啊!”
灵灵娇嗔地问:“为什么爱她?”
这个问题并不是人间的问题。我想,但我没说出来。面前的两个酒杯,不知何时又斟了半杯,我举起酒杯,邀请灵灵,再次一口干掉。
这个问题将我带回如烟的岁月。肚子里的酒精进一步发作,我双眼迷离了。
灵灵说:“等我,我去把大门锁上。”
她站起来,双颊绯红,走路明显发飘。关了门,打开音响。是佛家音乐《心经》。我很熟悉,也很喜欢。我一直以为这是天籁之音,本土音乐家最好的佛教音乐作品。
在迷离恍惚之中,我说起自己少年时代的观音佛像。灵灵听着,眼里有光闪烁。我喋喋不休,说着我的玉观音,身子软了,从椅子上滑下来。她赶紧过来,搂着我,满脸疼惜。我仰脸看着她,第一次见面时候的特殊感觉,再次在心里涌起。
我说:“你怎么这么像我的神?真像!”
灵灵满脸柔情,说:“不让你喝,你非要喝,你看,你又醉了。”
她打开一扇门,是她的闺房。她扶我进房,帮我脱掉了外衣,让我躺在床上。
我说:“我爱我的神,我的佛……”
我一把拽住她,双手揽住她的腰。
她挣不脱。我双手发力,把她的脸扳下来。借着她的腰力,我直起身子,抬起头,用嘴唇贴住她的唇。她挣扎了几下,顺从了,嘴唇和舌头笨拙而温柔地配合着我。
嘴唇歇息的时候,我说:“灵灵,你是我的神,我爱你!”
我腾出双手,去解她的衣服。她推挡了一下,却又顺从了,低眉说:“我自己来。”
她把衣裙一层层解开,褪去,赤裸着,却有一种不可形容的优雅。她风轻云淡地笑着,表情羞涩而果敢。
衣服是女人灵魂的盔甲,也是自身魅力的脂粉。自动卸掉盔甲的灵灵,酮体鲜美,肌肤细腻,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每一个细节,都闪烁着青春的光辉。
这眉眼,这份圣洁,分明就是我记忆中的那尊神祇啊!可是,那个遥远的神祇,是南海上虚幻的救世主,灵灵怎么可能是她?
我情不自禁,伏进灵灵的怀中。我意识清晰起来,脸上仍然保持一脸醉态,鲁莽而贪婪地把灵灵抱到床上。我想我的身下,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女子啊。这个女子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副凸凹起伏、像才采摘下来的春茶一样鲜嫩的身躯。她芬芳的肉体,像一片肥沃的土地。现在,我的任务,就是去用心采撷。
在现实和梦幻之间,我更喜欢有滋有味的现实吧。这是静谧而真实的夜,身下是真实的女人,女人有真实而滚烫的肉体。这个女孩儿,我并不熟悉。但她有一张我似曾相识的脸蛋,有一具鲜活美丽的身体。这已经足够了。我还需要挑剔其它的吗?不,我不正是抱了游戏人生的心态来到这儿的吗?我不正是需要在疯狂和放纵中,麻痹自己的灵魂吗?
我把脸深埋在灵灵的胸前,不让她看我的眼睛。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去看灵灵,尽管她有一张美丽诱人的脸。灵灵轻轻叫着,似乎有点压抑的痛苦。我更加抑制不住自己。我疯狂地攻击着,把自己折腾得大汗淋漓。而后,我躺在床上,搂住灵灵,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