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楼肯定不止开发商跑路那么简单。
它是一个复杂的债务团。
同一套房子，可能既是开发商的，也是工程款方的，还是某个企业的。
最后才轮到买房子那个人。
而最糟心的是，这套房子可能根本不存在。
【调查事件】任务尚未完成，杜仓还需要更多信息。
就在这时，孙保手机响了。他接通后听了几句，脸色刷一下惨白。
他“嗯嗯”了几声，放下电话。然后跟丢了魂一样往外走，脚步竟然有些蹒跚。
“怎么了？电话里说了什么？”聂武抓住他胳膊。
孙保失魂落魄：
“我，我老婆早上去跟开发商闹。顺路送我家姑娘上学。”
“然后，然后刚才那个人打电话。说我老婆还有女儿，她俩……”
“她俩坠楼了。”
孙保有个很爱他的老婆。
哪怕干着外卖员的工作，他依然领带齐整，皮鞋锃亮。一个想去死的男人绝不会好好打理自己。
所以他老婆一定每天帮忙整理衣服。
挂断电话后，孙保跌跌撞撞下楼。聂武怕他一脚踩空，赶紧过去扶。
杜仓也站起来。出门前不舍的看了眼披萨。
回来再宠幸你们。
等杜仓走出公寓楼，聂武已经叫了辆车。
司机一看孙保脸色，再听说要去医院，二话没说，油门直接踩到底。
到了地方，孙保拉开车门一路狂奔。急匆匆进门，他扑到前台：
“我找我老婆，还有我女儿。刚才你们打过电话……”
“啊您是孙先生？快去那边……”
“孙先生，请您冷静听我说……”
“您夫人……”
纷乱的交谈，哭腔，偶尔夹杂几句脏话。
最后杜仓二人看到的一幕，是孙保倚着墙，仿佛失去全身力气，慢慢滑到地上。
根本不用问，杜仓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努努嘴，示意聂武过去看着，以免孙保做出什么傻事。自己则走向咨询处。
杜仓敲敲玻璃窗。
小护士抬头，一看清那张脸，立刻眼睛发亮。
她声音甜美：“您要挂号吗？”
杜仓摇摇头，说刚才来了两个坠楼的伤员，自己想知道她们是在哪里受的伤。
小护士有求必应。
她在电脑上噼里啪啦一顿敲，然后给了杜仓一个地名。
【天府地产】。
是卖给孙保烂尾楼的那家房地产公司。
杜仓道谢，干脆利落的离开。小护士没想到他走得那么快，心里直后悔。
微信还没要呢！
回到聂武身边，孙保精神状态比刚才好了一些，应该是接受了现实。
他眼神呆滞，手里抓着瓶子，小口小口喝水。
聂武把杜仓拽到一旁，声音压低：
“他老婆当场死亡。不过摔下去的时候女儿被抱在怀里，好像还有救，现在正在ICU。”
聂武松了口气：“不幸中的万幸。”
万幸？
杜仓不这么认为。
孙保只是个普通外卖员，负担不起高昂的医药费。
就算他侥幸弄到钱，让女儿挺过这一关。接下来无休止的并发症和术后恢复也会拖垮这个家。
而且看孙保目前的精神状态，说他下一刻就要和老婆殉情，抛下女儿不管……
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窃窃私语，孙保那边却传来说话声。
杜仓回头，只见几个男人站在孙保跟前，手里捧着花束和果篮。
为首那位西装笔挺，领带还是烫金的。
他将果篮塞进孙保手里，深深鞠躬：“对您夫人和小姐在我司发生的坠楼事件，我们深表同情。”
“领导们让我来慰问一下，手术费我也已经提前垫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