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伽鹿真的误会厉砚修了。
厉砚修想问的并不是苏晚裳爱不爱他，他想问的是——
黑暗中。
厉砚修双眼无神地看着眼前奢华无比的别墅，听见林伽鹿的脚步声停下，挣扎着开口：“林妈，她是什么意思？”
啥玩意？
林伽鹿扭过头，双眼如同探光灯一般，照在厉砚修如同刀雕般深邃立体的脸上。
厉砚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当然她爱不爱我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但我还是想知道，她临走前说的那句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一晚上，我都没想清楚。”
“林妈你告诉我，她究竟是不是在欲擒故纵？她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转身潇洒的离开。那个该死的女人，她只想扰乱我的心神！我是不会如她所愿的！”
厉砚修烦躁的扯开衣领，只想砸毁这栋别墅。
“额……”
林伽鹿却大脑宕机了。
苏晚裳临走前说什么了？她忘了，毕竟当时只顾着看戏，哪里还想着要帮厉砚修做阅读理解啊。
不过看见厉砚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林伽鹿觉得她的回答也不重要。
反正黑暗中她们也看不清彼此。
林伽鹿蹲下身，脱掉拖鞋，赤着脚往上走。
就在她身影即将消失的刹那，别墅瞬间灯火通明。
厉砚修阴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林妈，你要去哪？”
林伽鹿颤颤巍巍的回过头。
厉砚修走到她的身后，眼尾被压得狭长，眸光阴鸷，如同幽灵一般，追问：
“林妈，你要去哪？”
“额，我。”
眼见厉砚修的脸色愈发阴寒，林伽鹿灵机一动，神情迅速的萎缩下来：“厉总，我想回去陪陪苏小姐。”
厉砚修：“……？”
林伽鹿伸出手指，神经质一样，点着四周的空气：“厉总，你就没发现吗？这间别墅里，充满了苏小姐的气息，苏小姐的身影。虽然她已经离开了，但我觉得她始终在我身边，永远留在我的心里。”
厉砚修沉默地看着林伽鹿。
他没想到，短短数月，林妈对苏晚裳会有这么深的感情。
既然她们关系这么好，厉砚修再一次询问：“那你告诉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林伽鹿从来都是自信的，能在每一颗普通的石头中，精准的发现一颗翡翠。
就比如厉砚修。
她见到厉砚修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一头最难养的猪，
此时此刻。
林伽鹿对于厉砚修的忍耐，已经抵达了极限。
苏晚裳说了什么不重要，话是什么意思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林伽鹿在此时此刻悟出了一个道理——
与其精神内耗自己，不如发疯摧毁别人。
林伽鹿觉得做人不能太善良，如果不正常就可以获得快乐人生，那么为什么还要拿道德约束自己？
所以林伽鹿在厉砚修莫名期待的目光中，痛心疾首道：“厉总你觉得苏小姐是什么意思？你能想到苏小姐是什么意思，应该就是苏小姐的意思。苏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苏小姐是什么意思。就算苏小姐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但你要是觉得苏小姐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苏小姐的意思。”
“这就好比你觉得苏小姐是你的爱人，但苏小姐不一定是你的爱人。而且就算苏小姐离开了，她也不一定就是离开了。”
“更何况做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最重要的就是自信。只要在你心里，你跟苏小姐没分手，那在你的世界里就是没分手。”
“所以我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那你就一定能明白我说的明白话。当然如果你不明白，那我可以再跟你说一遍。”
房间里陷入一片沉默。
林伽鹿的语速很快，并且做了长达五百字的阅读理解。
过了好一会，厉砚修才冷笑一声，手指着门：“你也，给我，滚。”
“？？？”
林伽鹿不敢置信地瞪着厉砚修，就算把脑袋从脖子上摘下来，然后绕着长城飞三圈，经受外边的风吹日晒，暴雨倾盆，冰霜雷打，也想不通厉砚修的口中，怎么能说出零下66.66度的冰冷话语。
“厉总，好了。”
“我们重新来思考一下，您在苏小姐心中是什么地位——”
“够了，不需要。”
厉砚修俊脸是一片漆黑：“我不想再听见她的名字，现在你给我滚。”
“……”
林伽鹿费劲的从兜里掏出手机，指着上面的时间：“厉总，我们身为高级的人类，请不要再开这么低级的玩笑好吗？不然我这个愚蠢的人类一定会当真。”
“这不是玩笑。”
厉砚修冷笑：“现在，立即，马上，即刻，给我滚。”
“可现在已经即将到达午夜，我一个妙龄的少女，行走在这荒山野岭当中，明天会有百分之九十几率出现在今日说法的栏目组上，厉总你真的忍心吗？”
厉砚修沉默了，陷入了思考之中。
林伽鹿仔细观察着厉砚修的神情，等待着转机出现。
厉砚修墨汁般的瞳眸中，先是三分纠结，三分痛苦，四分迷离，最后统统化为震怒：“我的温柔都给了苏晚裳，可那个女人不懂得珍惜。现在她居然敢背叛我离开，那么我就要让她后悔，我要催坏掉她在意的一切，让她知道惹怒我厉砚修的下场！”
厉砚修字字句句都包含着煞气。
林伽鹿见厉砚修死死盯着自己，在金钱跟性命之间，浅浅衡量了一秒钟，然后说：
“厉总，第一我叫林伽鹿。”
“第二，我不是苏——那位的所有物，她轻飘飘的离开，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她压根儿就不在乎我，就算你将我伤得遍体鳞伤，就算你是被拆散的鸳鸯，就算你的世界已经绝望——”
林伽鹿拐回正轨：“苏小姐也不会在意分毫。”
经过林伽鹿长达一分钟的自证，厉砚修看着她的眼神，果然变了。
变得更加凶狠。
林伽鹿：“好的，惹我是吧？”
“存心要惹我生气是吧，你知道惹我生气是什么下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