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脸上布满了苦涩,无奈摇头:“唯有等候!”
时间悄然流逝,直至日上三竿,毛骧这才向三人示意:“诸位大人,现在可以进去了。”
刘伯温三人忐忑不安,深知这一刻终究无法回避,只好硬着头皮迈进。
他们缓缓靠近奉天殿,及至殿门,毛骧再次现身,冷峻道:“三位大人,请在此稍候。”
因未接到朱元璋的明确指令,毛骧不敢妄自决定,他的严谨令刘伯温心弦一紧,额上渗出汗珠,心中涌起不祥预感。
李善长与胡惟庸亦是汗如雨下,紧张之情溢于言表,每一刻的等待都似度日如年。
朱元璋收敛笑容,面容转瞬冰霜,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伐之气,那是一种不容违逆的霸者威严,仿佛任何轻举妄动都将招致灭顶之灾。
毛骧在一旁恭谨站立,屏息凝神,多年侍奉的经验告诉他此刻应保持沉默。
朱标静默一旁,已将所知悉数汇报,接下来的决断权交给了父亲。
身为太子,他深知在如此敏感问题上不可越俎代庖。
朱元璋胸膛起伏,殿内气氛愈发凝重,他语气沉稳地唤了一声:“毛骧!”
毛骧闻声心中一凛,深知风暴将至,空气中弥漫的杀意令他不敢直视朱元璋,只能低头拱手。
他能预见即将到来的风暴,帝王之怒,足以令天地色变,生灵涂炭。
朱元璋正在极力压抑的怒火,一旦爆发,将无可估量。
“你去彻查此事,务必细致入微,勿遗漏任何蛛丝马迹。”
朱元璋命令道。
毛骧领命,行礼退出,离开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朱元璋长舒一口气,目光空洞地望向梁柱,陷入了沉思。
朱标见状,面带忧虑,连忙劝慰:“父皇,保重龙体,切莫为此伤神。”
朱标的担忧源自内心深处,他不仅关心作为大明之主的父亲,更因血浓于水的亲情。
在他心里,朱元璋既是九五之尊,也是给予他生命的父亲。
片刻后,朱元璋再次吐息,眼神中锋芒毕露,似乎已下定某种决心。
紧接着,朱元璋猛然一脚踹向旁边的桌案,砰的一声巨响,他眼中的怒火腾腾燃烧,声音如雷贯耳:“岂有此理!竟敢如此戏耍朕!待朕查明真相,定要将那幕后黑手的项上人头摘下示众!”
这不容置疑的命令在大殿内久久回响,朱元璋的愤怒几乎要冲破屋顶,他迫切想要揪出这胆大包天的始作俑者,毕竟科举关乎国之根本,如此重要之事竟也有人敢动手脚,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朱标见状,嘴角不自觉抽动,小心翼翼地劝道:“父皇息怒,也许其中尚有误会,待毛大人查清详情后再做定夺不迟。”
朱元璋闻言,怒气稍敛,静待真相。
不久,毛骧匆匆返回,毕恭毕敬地呈上手中的宣纸,禀报道:“陛下,微臣已收集到证据,关于科举的所有资料均在此中。”
他双手高举宣纸,态度恭敬至极。
朱元璋接过宣纸,目光一凛,阅后脸色骤变。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毛骧,质问道:“所有高中者,皆为南方士子?”
帝王之怒,无人敢抗,毛骧额头汗水涔涔,顶着巨大的压力,坚定回应:“陛下,这些都是确凿无疑的事实,绝无半点虚假。”
言毕,毛骧不再多言,大殿内一片沉寂。
“岂有此理!”
朱元璋怒骂,“竟全是南人高中,北地士子竟无一入选!”
他怒火中烧,誓言道,“朕要亲自查个水落石出,看这些奸臣如何作祟,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随后,他转头看向朱标,冷声吩咐:“标儿!”
朱标连忙跪地应答:“儿臣在!”
“你随朕微服私访,探查此事!朕要亲眼看看,这些官员是否真的胆大包天!”
朱元璋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反驳的威严。
毛骧在一旁噤若寒蝉,面色凝重。
科举舞弊,一旦查实,不仅仅是掉脑袋这么简单,恐怕还要累及家人,株连九族。
毕竟,这位洪武帝的狠辣手段众所周知,杀人如麻,从不手软。
朱标听后,恭谨地应答:“儿臣遵旨!”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内心同样充满了疑惑,渴望与父皇一同揭开谜底。
若真相真是有人胆敢舞弊,他心中已有了盘算。
朱元璋目光深邃,转向朱标,试探性地问:“标儿,设若真相查明,确有舞弊之徒,你打算如何处置?”
这不仅仅是询问,更是对朱标处理政务能力的一次考验。
朱标即刻回应:“父皇,国法森严,家规不怠,儿臣若发现确有此事,必严惩不贷。”
朱元璋听后,轻轻一叹,太子虽多方面优秀,但性格中的仁慈却是他的一块软肋。
“不够!”
朱元璋眼神冷冽,声音低沉,“一旦证实,不仅要惩治元凶,更要株连其九族,彻底清除这股腐败之气!”
朱标闻言,心弦一紧,意识到父皇的决心之大。
“标儿,你若不忍下手拔除这些荆棘,”
朱元璋继续说道,“今日就让父皇为你示范,铲除这些毒瘤,净化我大明江山!”
朱标顿感一阵寒意,深知父皇的怒火即将掀起一场风暴,无数人的命运将因此改写。
朱元璋与朱标换上平民装扮,悄然离开皇宫,来到了一所热闹的客栈。
店内,一群北方学子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朝廷待我们不公啊!”
“南方士子纷纷高中,我们北方士子却颗粒无收!”
“必有黑手在操控!”
“没错,背后肯定有人捣鬼!”
“特别是那个刘三吾,绝非善类!”
“听说此次中榜的十三人,都是他的同乡。”
“怪不得我们无缘上榜!”
“真相大白,实在荒唐至极!”
坐在客栈内的朱元璋脸色铁青,沉默片刻后起身离去。
他面无表情地返回皇宫,朱标与毛骧紧跟其后,气氛沉重。
一路上,朱元璋沉默不语,脸色阴郁,朱标紧随其后,为那些涉事考官的命运暗暗担忧。
他深知,父皇的沉默往往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一旦真相大白,必将是血雨腥风,人头落地。
朱标难以想象那将是一幅何等残酷的场景。
朱标对朱元璋的性格了如指掌,深知父皇对贪腐之事深恶痛绝。
回忆起早年,即便是跟随父皇出生入死的义子,一旦触碰军纪,也难逃被铁腕惩处的命运,这足以证明父皇绝不徇私。
皇宫深处,乌云密布,朱元璋面沉似水,坐在御座之上,眼神深邃而阴郁。
朱标紧张得几乎停止了呼吸,空气似乎凝固。
刹那间,朱元璋目光如剑,令朱标全身一凛,寒意直透心底。
朱标转向毛骧,急促唤道:“毛骧!”
“微臣在!”
毛骧一个箭步上前,低头作揖,不敢直视皇帝的双眼。
“刘伯温、李善长何在?”
朱元璋的声音冷如寒冰,威压之下,整个大殿似被冰雪覆盖。
毛骧颤抖着回答:“陛下,他们正在宫门外候着!”
“宣他们觐见!”
朱元璋眼中怒火隐现,语气却出奇平静。
朱标欲言又止,深知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父皇的怒气已如火山将喷。
毛骧领命退下,背后感受到的,是皇帝凌厉而深沉的注视,其中蕴含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奉天殿外,刘伯温步履不停,面露焦虑,而李善长则显得更为慌乱,忍不住低语:“皇上,难道……”
话语未尽,毛骧的身影已映入眼帘。
刘伯温心中一紧,打断了李善长,冷静言道:“很快便知分晓。”
李善长一时语塞,见到毛骧,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接下来的事态,不言而喻。
毛骧面无表情地走到他们面前,冷言道:“陛下已在殿内等候,诸位请进!”
李善长忍不住追问:“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毛骧未作回应,只冷冷丢下一句:“进去自会明白!”
李善长心中一阵眩晕,明白多问无益,只能随行。
刘伯温则面无波澜,先行步入大殿。
宫殿之内,朱元璋稳坐皇位,眼神犀利,透着无尽寒意。
刘伯温、李善长等人心怀忐忑步入殿中,刘伯温一抬头,望见龙椅上沉默不语的朱元璋,顿觉脊背发凉,整个空间似乎被凝重的气氛冻结。
朱元璋面无表情,对朱标吩咐道:“标儿,你暂且退下。”
朱标神色微僵,最终还是选择默默退出。
他明白父皇即将进行的谈话非他所能参与,留下也无济于事,退避反倒是明智之举。
刘伯温等三人面对朱元璋那如鹰隼般的审视,大气也不敢喘,低首弯腰,满目尽是敬畏。
随着朱标的离开,殿堂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一片寂静笼罩。
朱元璋沉默不语,目光如刀,锐利且寒气逼人,即便如刘伯温这等政坛老手也感到难以承受的压力,深知此刻言辞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朱元璋缓缓起身,以王者之姿俯瞰下方,声线冷冽:“怎的,都成了哑巴不成?”
帝王的威严如潮水般倾泻,李善长的脸色一阵抽搐,颤抖着拱手称臣:“陛下!”
紧接着,朱元璋的情绪彻底爆发,他怒目圆睁,斥责道:“你们这群混账!朕如此信任你们,你们竟敢做出这等勾当!”
昔日的沉稳帝王如猛虎出笼,震得三人额头汗水淋漓,心中恐惧难以言表。
面对朱元璋的怒火,刘伯温强忍住压力,艰难开口:“陛下……这……此乃微臣疏忽……”
这位一向以智谋著称的刘伯温,在这一刻,所有的睿智似乎都化作了对帝王的卑微顺从。
科举舞弊的风波如同一颗炸弹,让应天府内人心惶惶。
文武官员们个个如履薄冰,胡惟庸、李善长平时门庭若市的府邸,如今门可罗雀,甚至他们门前的街道都因人们避嫌而变得空荡。
贡院之内,人声鼎沸,近乎沸腾,监考官员们聚首一堂,紧急商讨对策。
国子监的博士们原以为这是一次晋升的良机,却不料是家破人亡的灾难。
这些平日里并无实权的博士们自然不敢轻易涉足违法之事,但事已至此,若非主考刘三吾,便是副考白信韬,还能有谁是祸首?
此刻,贡院中围满了愤怒的国子监博士,他们的眼神如刀,狠狠地盯向刘三吾与白信韬,那目光似乎要将二人炙烤于无形的火焰之中。
刘三吾与白信韬何曾受过如此煎熬,心中的恐慌与无助可想而知。
白信韬立于内室门槛,双手紧握门框,声色俱厉地质问道:
“各位为何用如此质疑的目光审视我们?”
“我与刘老光明磊落,切莫以不实揣测度我!”
言罢,白信韬猛地阖上门扉,动作坚决。
门外的博士们因这一举动愈发怀疑,他们担心刘三吾与白信韬在密谋推卸责任。
众人蜂拥而至,急切地拍打着门板,声浪此起彼伏。
“白某人,若心中无愧,便开门澄清,让众人评判!”
“关门闭户,难道有见不得光的秘密?”
“若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便直接上奏陛下,揭露尔等!”
纷扰的敲击与呼喊交织,扰乱了室内刘三吾的心绪。
他烦躁地拍打着膝盖,感叹连连:
“唉,我刘三吾一生谨慎,遵纪守法,怎料竟被尔等冤枉至此!”
刘三吾自感满腹冤屈,却未曾设身处地想过,那位因献策而被逐出国子监的沈飞,其冤屈又何尝不深?
另一边,沈飞于高处静观,朝廷的风云变幻尽收眼底。
由他无意间触发的科举舞弊案,无论白信韬与刘三吾是否真正作奸犯科,一旦天下学子认定有弊,他们便陷入了百口莫辩的境地。
贡院深处,白信韬眉头紧锁,针锋相对:
“刘老,因敬您德高望重,我才尊称您一声刘老,您这话是否暗示我有违法之嫌?”
刘三吾抬首,满脸愤懑地反问:
“自始至终,我未曾私下接触任何外人,批阅试卷时,更是确保考生信息隐匿无遗。”
“我循规蹈矩,却无辜卷入这滔天巨浪。
若非你我,还能有谁?”
刘三吾心中已将嫌疑指向白信韬及那些博士。
白信韬倍感冤枉,毅然开启房门,门外的博士们猝不及防,纷纷跌入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