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三人异口同声的辩护,朱元璋心中的怒火非但未减,反而愈演愈烈。
他自然清楚刘三吾的为人,但恩科之事,涉及的岂止刘三吾一人?刘三吾清白,其他人呢?
朱元璋猛力一拍扶手,怒声质问:“就算刘三吾无过错,那白信韬又如何解释!”
他话锋一转,直指胡惟庸:“胡惟庸,你可记得,白信韬常出入你府上!”
朱元璋这一句话,如一记重锤砸在胡惟庸心上,令他心惊胆战。
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瞬间遍布全身,鸡皮疙瘩在肌肤上凸起,仿佛连空气都凝结成了冰。
胡惟庸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的思绪仿佛被朱元璋那尖锐的责问声所牵引,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荡。
他感到自己的内心如同被冷风狂吹,惊恐与无助交织在一起,使得他的手心都透露出丝丝凉意,甚至有些发紫。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胡惟庸,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不耐与冷漠。
他轻轻一挥手,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们都退下,不要再来烦我!”
接着,他补充道:“明日的早朝,我不希望有任何人阻挠我。
我要亲自彻查此事,必须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李善长、胡惟庸、刘伯温三人心中都明白,朱元璋的决心坚定,明日应天府中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此时,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大殿。
他来到朱元璋面前,恭敬地行礼,随后禀报道:“陛下,锦衣卫从白信韬亲信手中截获了一封密函。”
恩科考试一事正处于风口浪尖,任何与之相关的风吹草动都显得异常敏感。
而白信韬作为其中的关键人物,他发出的密函自然引起了朱元璋的极大关注。
朱元璋眉头紧锁,他接过毛骧手中的密函,小心翼翼地拆开封条,开始仔细阅读。
密函上的文字并不多,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朱元璋的心头:“胡丞相,恩科舞弊一案对我影响甚大,望您能多加费心,尽快助我洗脱罪名。”
看到这些文字,朱元璋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发,他紧紧地攥着密函,将其揉成了一团废纸。
毛骧和其他锦衣卫虽然不清楚密函的具体内容,但看到朱元璋如此愤怒的模样,他们也能猜到这封密函与恩科舞弊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朱元璋愤怒地低声怒吼:“白信韬,太子如此器重你,你却如此辜负他的期望。
你让我大明天下的千万学子情何以堪!”
他咬牙切齿地补充道:“此人该杀!”
毛骧心中清楚,白信韬一旦牵涉其中,其家族也将难逃厄运。
他暗自叹了口气,心中为白信韬的家族感到惋惜。
次日清晨,白信韬带着沉重的黑眼圈坐上了轿子。
昨夜他一夜未眠,心中忐忑不安。
他一直在等待亲信的回信,想知道自己发给胡惟庸的密函是否已被收到。
而今日早朝,他深知这将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然而,他派出去的亲信一夜未归,生死未卜,这更让他感到惶恐不安。
坐在轿子中,白信韬心神不宁。
他的右眼皮从出门开始就一直跳个不停,即使他试图用瓜子皮粘住眼皮,也无法缓解这种不安。
他心中清楚,这种不安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他内心深处对未来命运的恐惧与担忧。
就在准备跨出府门的那一刻,仆人恭敬呈上的首杯晨茶,却在他触及杯缘之际,不可思议地出现了细微的裂痕!这一连串不祥之兆,如同重锤击打着白信韬的心房,加剧了他内心的忐忑。
“愿上苍庇佑,胡惟庸务必能收到那份密信!”
白信韬之所以对胡惟庸寄予厚望,根源在于他先前对这位当朝二品宰相的频繁馈赠。
他深知,一旦事态败露,面对皇上的质询,胡惟庸将是自己脱身的唯一稻草——毕竟,相较于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王府记室与太子侍读,身为权倾朝野的宰辅,胡惟庸所承担的责任与风险无疑更为沉重。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量,胡惟庸都有足够的理由保护自己。
然而,突如其来的喧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大家看,那就是白信韬的轿子,给我砸!”
这突如其来的叫嚣穿透了轿帘,让白信韬隐约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阵密集而杂乱的敲击声,仿佛无数不知名物体正无情地冲击着轿身。
白信韬眉头紧锁,出于好奇轻轻挑起帘角,却未曾料到,这一举动竟为他招致了一场“飞来横祸”
一枚恶臭的鸡蛋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他的脸颊。
蛋壳破碎的瞬间,那令人作呕的液体如决堤般覆盖了他的脸庞,那刺鼻的气息久久不散,几乎让他窒息!
探头向外,只见一群群愤怒的士子将他的轿子团团围住,他们不仅投掷臭鸡蛋,更有烂菜叶,甚至沿路捡拾的石块也成了攻击的武器。
抬轿的轿夫,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惊慌失措。
一块飞石击中一名轿夫头部,剧痛之下他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使得整个轿子重心失控,“嘭”
的一声巨响,轿体狠狠地砸向地面。
白信韬因此被猛然抛出,狼狈不堪地摔了个“狗吃屎”。
作为堂堂太子侍读、七品官员,白信韬对此等侮辱怒不可遏。
他奋力站起,重新戴上歪斜的官帽,整理好凌乱的官服,用一方手帕擦拭着满脸污秽,怒气冲冲地走出轿子,呵斥道:“尔等不知天高地厚之辈,竟敢拦阻朝廷命官!你们可知道我是何人?”
这一番言语,非但未能平息众怒,反而激起了学子们的更大愤慨。
辱骂与投掷更加肆无忌惮,白信韬在雨点般的攻击下,只能一手护头,一手勉强固定着乌纱帽,仓皇地向着皇宫方向疾行。
与此同时,贡院外的学子们,满腔的不忿化作了对红墙的玷污,污水、臭蛋、残菜,一切能及之物皆被当作发泄的工具。
他们咒骂连连,声讨之声此起彼伏。
“贡院中的蛀虫,以权谋私,良心何安?”
“金钱难道就能买通功名?我们寒窗苦读的试卷,就被视若敝屣了吗?”
“大明与蒙古统治有何分别!”
“道貌岸然之徒,理应受到天谴!”
这一日,京城内外,一场由不满与愤怒交织的风暴,悄然上演。
在国子监,那些饱学之士面对外界的谩骂,只能在贡院内颤抖,无助地躲避着风暴的侵袭。
应天府内,类似的动荡事件如同沈飞预言的那样,频繁上演,无休无止。
而这一切动乱的细节,均未逃过潜伏在阴影中的锦衣卫之眼,被默默记录在册。
应天皇宫之内,距离早朝尚有一段时间,朱元璋端坐龙椅,凝视着空旷殿堂,心中波澜起伏,思绪万千。
不久后,这里将被文臣武将填满,而那时,许多人的命运将面临终结。
正当此时,一位锦衣卫密探快步进殿,急促禀告:“陛下,有要事禀报,王府纪善白信韬的乘轿遭遇阻拦!”
朱元璋眉头紧锁,追问:“是何人所为?”
密探回答:“回陛下,是滞留应天的众多学子。”
朱元璋闻言,震惊之余难以置信,学子竟敢公然阻拦朝廷官员,这成何体统?
未及朱元璋作出反应,又一密探匆忙上前:“陛下,刘三吾的乘轿也被学子拦截!”
随后,锦衣卫密探接踵而至,报告着一连串令人咋舌的消息:“陛下,国子监门外被堆放马粪。”
“陛下,贡院外墙遭臭鸡蛋袭击。”
“陛下,民间流传言论质疑大明与元朝的本质区别。”
“陛下,多数北地学子聚众,撰写文章揭露恩科考试之不公。”
“陛下……”
一连串恶性事件如雪崩般涌来,每一件都直指大明的尊严,而这一切的根源,正是那场备受争议的恩科考试。
朱元璋听闻这些汇报,脸色愈发阴沉,眼中透露出令人心悸的冷漠,预示着应天城即将迎来一场血腥风暴。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上,随着太监尖细的声音宣布“百官上朝”,文武百官鱼贯而入。
然而,当他们的视线触及殿堂中央赫然陈列的六口沸腾油锅与六柄锋利闸刀时,无不心惊肉跳,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不测。
刘伯温、李善长等重臣交换了紧张的眼神,眉头紧锁,默默站回各自的位置。
龙椅之上,朱元璋怒目圆睁,威严中透出浓重的杀气。
而下方,油锅中火焰熊熊,热浪滚滚;闸刀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令人心生畏惧。
两列文武百官屏息敛气,脖颈紧缩,不敢直视君主,冷汗沿着脸颊无声滑落。
整个殿堂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静默,气氛压抑至极。
犹如万钧重负沉沉压在每位文武官员的心头,朱元璋缓缓启唇,语调不温不火,但在官员们耳中,却似惊雷,无人敢轻易开口。
皇帝的目光如同寒冰,逐一扫视着朝堂上的每一个人,所到之处,官员们无不低头,似乎想要与地面融为一体。
沉默持续了片刻。
朱元璋忽然发出一声冷哼,从龙椅上起身,不怒自威地道:“怎么,都没人愿意说吗?可外面的读书人恨不得指着朕的鼻子骂娘!洪武年间首次恩科,就被你们搞得一团糟,民怨沸腾!你们难道没什么要向朕解释的吗?”
这话语如炸雷在朝堂上空回荡,吓得所有官员扑通跪地,战战兢兢。
“陛下息怒,此恩科乃由国子监、翰林院诸多博士、大学士共同审核,名单亦已密封,应无作弊之机。”
李善长拱手作揖,试图辩解,“也许,仅仅是巧合……”
“巧合?”
朱元璋冷笑,“亏你说得出!天下怎会有如此凑巧之事?难道我大明的疆域只及半壁?”
李善长被这怒喝震慑,一时语塞。
朱元璋随即下令:“来人,将刘三吾、白信韬等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胡惟庸身旁的卢某挺身而出,跪拜道:“陛下,微臣愿往。”
朱元璋望着胡惟庸欲离的身影,心中冷笑,随手从案几上取下一信,丢至其脚边,“不必了,你还是先解决自己的麻烦吧!”
胡惟庸疑惑地展开信件,一见内容,顿时脸色煞白,连连磕头求饶:“陛下,臣冤枉啊!臣没有答应……”
“胡惟庸,柳宗元的山水图和苏轼的真迹可还满意?”
朱元璋杀意毕露,冷笑道。
胡惟庸汗如雨下,匍匐在地,无言以对。
信中记载的,正是白信韬曾向他求助之事。
此时,刘三吾、白信韬等人被士兵押解至金銮殿,一见油锅与闸刀,不禁双腿发软,瘫倒在地。
“陛下,臣等绝无私弊,愿以性命担保!”
刘三吾、白信韬惊恐万分。
朱元璋目光如炬,冷声道:“没作弊你们慌什么!朕也没说你们一定作弊了!急于摆脱嫌疑,恐怕是心虚吧!”
二人闻言,冷汗涔涔,急切道:“陛下,臣等……臣等甘愿立誓。”
“绝不敢欺君,恳请陛下详查!”
一声沉吟,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详查?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朱元璋冷哼,吓得刘三吾、白信韬等人噤若寒蝉。
“若即刻坦白,朕或可赐尔等速决;但若待朕亲自揭开,休怪朕铁面无情!”
“届时,求死不得,尔等将悔恨生于世!”
话语掷地有声,朝中百官皆低头,目光闪烁,却无人敢发一言。
“好!好!好!”
朱元璋连声冷笑,杀气腾腾,威严宣告:“如此,开始吧!”
“今日,朕便与尔等同审天下士子之卷!”
“来人,将所有考卷搬上大殿!”
不久,数十壮士抬着重重箱笼置于殿上,试卷堆叠如山。
“今日,诸位在此阅尽试卷!”
“字字句句,不容遗漏!”
“未完成,任何人不得离席!”
朱元璋坐镇龙椅,百官随之起身,纷纷翻开箱中试卷,刘伯温、李善长等亦加入了阅卷的行列,偶尔向刘三吾、白信韬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朝堂之内,文武官员埋首试卷,或惊叹,或蹙眉,而朱元璋则锐眼如鹰,洞察着任何细微异动,以防有人私下勾结。
……
后面的剧情更劲,沈飞毒计要显露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