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虽然说得严厉,但盛永年并不畏惧失去。
大概这就是从小在蜜罐中泡大的孩子。
他知道,母亲不想把世子之位让给别人。否则,她早就去扶持老二了。
父亲早逝,母亲独自一人把这侯府撑起来,是有私心的。
她不可能让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继承爵位执掌侯府。
“抱歉,母亲。”盛永年轻声道,“纵使以前途性命相赌,我也不能没有徐姑娘。”
“那你就要赔上我们侯府上下几百条性命?!”孟氏眼眶泛红。
司微月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这事儿最后以孟氏和盛永年各退一步,她允许徐锦巧入府养作闲人告终。
“你休想纳她为妾!”在这件事上,她毫不退让。
毕竟像盛永年这等世家贵子纳妾要上官府通牒,一旦徐锦巧这个罪臣之女扯进来,他们侯府就完了。
勇毅侯府作为大夏最打眼的勋贵胄世家,手握西凉兵权,功高震主,本就引起圣上猜忌。
故孟氏才给盛永年谋划娶了司微月这个清门女子为正妻。
七八年前侯府老爷战死沙场,孟氏被封二品诰命,何等风光。
可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勇毅侯府已是物极必反,如履薄冰。稍有行差踏错,就要万劫不复。
否则,圣上为何迟迟压着永年袭爵的折子……
盛永年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并未执着给徐锦巧一个身份。
大抵他今日这一闹,本就以进为退想让徐锦巧正大光明地进府生活。
这日后,盛永年明目张胆地将府中最好的院子——韶光苑拨给徐锦巧住。
韶光苑就在他所住的扶云阁隔壁,两人平时私相授受很方便。
上面这番话是烟雨咬牙切齿告诉司微月的。
司微月并不在意,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日之后孟氏就病了,她得去玉佛堂给母亲侍疾。
借用现代的职场理论,孟氏才是她目前的顶头上司。
至于盛永年,需要讨好他争宠的是徐姑娘和其他小妾。
她身为侯府主母,没必要自降身份去讨没趣。
攻略孟氏的效率和性价比高多了。
因为司微月同意让徐姑娘入府,孟氏夸赞她大度,又开钥匙从自己私库中给她拿了一堆好东西。
执掌中馈的对牌,也提前拿给了她。
孟氏本准备考察司微月一段时间再让她逐步接手府中之事,奈何自己身体不行,被那不争气的儿子气得一病不起。
“微月,这段时间侯府就交给你了,咳咳……”孟氏躺在床榻上,语气虚弱:“有王婆从中帮你,母亲相信绝大部分事情,你能自行处理好。若有不决之事,再来问我。”
司微月点点头,一边在旁给她亲自喂汤药,“我知道,母亲,你也要早点好起来才是。这府中上下都离不开你。”
“我这身子骨,怕是不行了……”
孟氏只恨世子还未成长起来,故无论如何都要吊着一口气活下去。
期间她不忘把盛永年叫来,再三叮嘱三日后回门,他一定要陪司微月回去。
“微月是你的正妻主母,这一点体面,你必须要给。”
看着在重病中请求叮咛自己的阿娘,盛永年沉默片刻,点头答应下来。
–
司微月拿到对牌后,并未第一时间清算笼络侯府势力。
算算时日,距离侯府倒台被抄家已经没多久了。
现在去费心笼络那些仆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划不来。
她只要钱。手里有了钱财,就可以在外悄悄建立自己的关系。
“你拿这些银子,去牙行买几个靠谱的人回来。”司微月吩咐彩云。
彩云应了喏,就拿钱出去了。
除此之外,司微月还让她在京城悄悄置办一座宅院,先安顿那些仆人,然后屯米面油粮食。
彩云办事格外小心。
显然,自家主子干这些事并不想叫侯府发觉。
孟氏一病不起后,府中大小事有王婆和陈管家帮忙操持,一切依旧井然有序。
司微月只得空清查了一下府上的账。勇毅侯府不愧是上京名门,府库充盈得很,无数宝贝。
就是金银没她预料中多,仅只剩余十几万两。对此,陈管家解释说近几年西北战事,国家给拨的军饷粮钱不够,绝大部分,都是侯府在自己掏钱勉力支撑。
侯府人口清减,以前其他房在老爷子死后都分家出去了。
如今只有两个男主子,便是大少爷盛永年、二少爷盛黎昕。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从小从江南过来投亲,寄居府上的表姑娘孟慕青。
听说她家中以前也是江南名门,只是如今落魄了。
查府库账本,孟慕青房中每个月都要支取百来两月例。
不过她是孟氏的亲侄女,就是花再多钱,也没人敢质榷。
司微月一问,才知这个表小姐已经时年二十,只比盛永年小了半岁。
“这般年纪,为何还不曾婚嫁?”司微月疑惑。
府上的丫鬟小香尴尬笑了两下,讪讪道:“表小姐曾言,此生非世子爷不嫁……”
司微月一时无语。
这个盛永年,给她留下的烂摊子还真是够多啊。
府中还有两个他以前临幸过的通房丫鬟等着处理呢。
按照孟氏的意思,是想让她把其中一个丫鬟抬为侍妾,另一个则给些银钱送出府。
至于她们之间为何会有这么天差地别的待遇……司微月后来才知道,这两个所谓的丫鬟,只有一个是盛永年院中的正经暖床丫头,另一个竟是他的奶娘!
也就是说,盛永年不仅吃着他奶娘的奶长大,还睡了她。
古代女子普遍生育得早。可算算年纪,奶娘也比盛永年整整大了十五岁。
难怪孟氏想把这件事给瞒下来。
要传出去,侯府名声得毁。
兹事紧急,孟氏让她快点处理。
司微月就先抬了那个名叫水桃的丫鬟为侍妾。
“大夫人说了,待过阵子选个良辰吉日,就将你纳进来,你可愿意?”她高坐于堂椅慢悠悠地沏茶,抿了一口。
水桃闻言特别高兴,给司微月一跪二磕头。
“我愿意!!谢少夫人!少夫人安!”
自从几年前那次醉酒胡闹,天知道世子已经多久没再碰过她了。
本以为要在这府中蹉跎一生,没想到还能有幸当一回主子。
司微月看她这么兴奋,心中却暗自摇头。
在这个时候,做侯府的妾,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