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尘睁开眼睛。
头顶是摇摇晃晃的白炽灯。
一股股消毒水的味道不断的钻进鼻孔。
韩尘腾的坐起来,后脑勺传来一阵刺痛,身上也疼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他不是跟同事在KTV庆祝自己的三十八岁生日嘛,老朱那公鸭嗓嘶吼着‘心若在梦就在,一切不过是重头再来’的声音还在耳边呢。
“这是……”
韩尘揉了一下脑袋,扭头看向一侧的窗户,红漆窗框,白色的棉布窗帘。
白色的墙壁,淡蓝色的墙裙,还有身下雪白的床单,最重要的是,身上的病号服。
他怎么会在医院,而且环境这么差,看起来有点像八九十年代医院的病房布置。
“老二,醒了啊,赶紧吃点东西。”
韩尘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人。
“爸?”
因为惊讶,韩尘的声调变得很嘶哑也很诡异。
眼前的父亲怎么这么年轻,看起来和自己现在的年纪差不了许多,褪色的劳保服,军绿色的胶鞋,分明是二十年前的父亲。
到底怎么回事?
“老二,咋地了,不会是脑袋出问题了吧!”
韩春森看着儿子,质朴的脸上全都是担忧,眼眶底下的乌青清晰可见。
“爸,今天是多……多少号?”
韩尘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即便如此,嘴唇还是有些哆嗦。
“2002年4月1号啊,老二,你到底是…….”
“2002年?”
韩春森点点头,眼底的担忧更重了,转身就想去喊医生。
他重生了?
重生在愚人节这天?
等等,愚人节……2002年的愚人节…….
韩尘猛的想起来,这一天,他被人在校门堵住打破了头住进医院,与此同时,他们全家人的命运也在这一天被改写。
不久之前,堂叔韩文山先是骗韩尘的父母用家里的老房子做抵押跟银行贷款,之后又打着他们的旗号私下里跟亲戚邻居借了不少钱,然后玩起了失踪。
邻居朋友们陆续找上门,让韩尘的父母代为还钱,银行也要求他们家尽快偿还贷款,否则就按规定收回房子,一家人被逼到了绝路。
姐姐为此甘愿牺牲自己,为了十万块彩礼委身嫁给了县里一个变态老光棍。
这件事之后,原本学习成绩中等的他开始浑浑噩噩度日,高考结束勉强考了个大专,之后就卷上铺盖卷离开了老家,毕业后留在了离老家几百公里外的城市。
和所有中年还单身的男人一样,为了生活疲于奔命。
无数个不眠之夜,他都会坐在角落里,一边抽烟一边想:如果没有那件事,他的命运、姐姐的命运以及父母的命运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心声,还是他无意中触碰开了时光隧道的按钮,他竟然真的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人生的路,曲曲折折,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他回来了。
这一次,他不仅要逆风翻盘,还要让前世那些曾经欺骗、欺辱过他和家人的人都付出代价。
想到这,韩尘从床上跳下来,尽管还有些头疼,但跟韩尘此刻的心情相比,微不足道。
“爸,我姐是不是今天定亲?”
韩春森刚要转身去喊医生,听到韩尘的话,眼底立刻涌出一抹痛色,哪怕极力隐藏,也终究隐藏不住。
“老二,爸知道你心里不高兴,怨恨我和你妈,是爸没本事,让你姐她……”
提到这件事,韩春森脸上的痛苦顿时奔涌而出,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要嫁给那样的老光棍,韩春森就自责愧疚的无以复加。
“我姐不能嫁给那个人渣!”
说完这句话,韩尘连衣服都没换,直接推门跑了出去。
这一次,他拼了命也要阻止姐姐嫁给那个老变态。
韩春森惊慌的喊着韩尘,但是韩尘的速度太快,转眼就没了影子。
韩尘跑到家门口,与正好走出来的赵成四目相对。
此时的赵成三十六七岁,微微秃顶,鹰钩鼻,鼻头充血,脸上坑坑洼洼,看着就让人作呕。
“小弟,你怎么回来了?”
看到韩尘,韩双立刻走过来,一双眼睛水雾蒙蒙,满是关切。
韩尘鼻子微微发酸。
“姐,你放心,这辈子我一定会让你过的幸福的。”
韩尘对着韩双笑笑,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老二,你不在医院好好休息,怎么跑回来了?”
荣美琴的眼睛有些红肿,韩尘知道,在今天之前,母亲已经哭过很多次了,但是姐姐看着柔弱,却非常倔强,一旦她决定的事情,九头牛也很难拉的回来。
可是,如果不是为了他这个还在读书的弟弟,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家,谁愿意在青葱年少的美好年华嫁给一个让人一看就恶心的老男人呢?
“妈,姐,我没事了。”
韩尘简单说了一句,然后冲进屋子抓起茶几上放着的塑料袋,再次站到了赵成的跟前。
塑料袋里面,是姐姐出卖青春和幸福所换来的东西,是一切罪恶和痛苦的根源。
“小舅子,啥意思?”
赵成笑嘻嘻的看着韩尘,对于这个小舅子,赵成半点不放在眼里。
韩家的处境他了解的很清楚,如果要是没有这些钱,他们家一天也别想消停,还有这个房子,也得被银行给收回去,他是韩家目前的救命稻草,没有他,韩家就得家破人亡。
“拿着你的臭钱,滚!”
韩尘把塑料袋里的钱啪的一声扔到了赵成脚下,然后面色沉沉的看着赵成。
“臭小子,别以为你是我小舅子我就不敢把你怎么着,你们家现在得求着我,否则……”
不等赵成说完,韩尘直接举起了拳头,赵成的鼻血瞬间喷了出来。
“你……”
赵成怒目而视,跳起来就准备还击,但是在他触及到韩尘眼神的一瞬间,动作就卡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赵成觉得韩尘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眼神凶狠至极,深沉阴郁。
他有种感觉,如果他不走,韩尘敢杀了他!
“哼,有你们跪着求我的那一天!”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有的是办法让韩双哭着来求他。
说完,赵成又色眯眯的看了韩双一眼,然后才捡起塑料袋快步离开。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弟,你这是干什么,你……诶!”
韩双到底是不忍心呵责自己最亲爱的弟弟,可是也不能真的让赵成这样离开,这是他们家最后的希望!
看着韩双要追出去,韩尘一把拉住了韩双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