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菲正匆匆赶到父亲说的指定地点的路上,她仍然记得父亲在电话里的说辞。
“菲菲,是爸爸错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对你和阳天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你到我发的地址这来,我们好好聊聊吧。以父女的名义。”
演技拙劣。
白雨菲知道父亲此时的服软和乞求原谅只不过是鳄鱼的眼泪,是他为了达到目的的不择手段,背后肯定还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从小到大,她和哥哥白阳天被这么骗过多少次了?已经记不清了。
白阳天提醒自己,最近父亲可能再密谋一场巨大的阴谋,自己因为公司的事务繁忙,不能时时地陪在她身边,让白雨菲多多注意。
白雨菲知道自己要小心谨慎面对父亲所做出的一举一动,可听到父亲这样说,倒也还是心软了。
也许是听到“父女”这两个字了吧,白雨菲这些年来错过的父爱太多了,虽然她早已学会坚强,学会自立,可是心中某个地方,仍然是空落落的。
她内心深处渴望着父亲对自己的关爱,她渴望每一次做出成绩时,都有父亲笑着的一句鼓励,“你很棒!”
纵使背后可能埋藏着阴谋诡计,她也愿意赌一把。
她在赌这个父亲到底有没有把她当做过女儿,到底是不是可以为了金钱不惜一切抛弃良知。
毕竟我们流着同样的血液啊,父亲。
白雨菲其实知道的,她知道今天父亲为什么突然邀约,说想要和自己谈谈,甚至还把地址选在了远离闹市中心的偏远地区。
白雨菲跑着跑着,突然发现自己在一片漆黑中漫无目的地狂奔,而远处有一个忽隐忽现的小光点,似乎在邀请着她的到来。
白雨菲朝着小光点跑去,那正是公司的地下车库。
她记得,父亲约她见面的前几天,白雨菲正好去公司找白阳天。而她也在地下车库偶遇了父亲和继母,但两人似乎并未发现自己。
白雨菲也不想和两人正面遇上,要是遇上了肯定又免不了两人的一阵阴阳怪气的嘲讽,她受够了。
白雨菲借着自己身材纤瘦的优势,悄悄躲进一辆跑车背后,听着脚步声由远至近,祈祷他们快点离开。
“没问题吗,弄个车祸啊?”那是继母隐隐有些担忧的声音,“不会最后查到我们身上吧?”
“我找的办这件事的司机,是个负债累累又活不了几天了的逃犯。我出的价格足够让他的家人这辈子都能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他也就答应了。”白雨菲听到父亲熟悉的声音。
他发出了诡异的笑声,继续说道,“你就放心吧,我都把一切安排好了。他是个有前科的人,这不过是一则逃犯不服管教再次犯案,为抢行人钱财夺人性命的恶性案件而已。”
“你可真能下得了狠心啊。”继母啧啧感叹了一声,又娇嗔地轻拍了父亲的手臂,两人的声音和脚步声都渐行渐远了。
白雨菲捂着嘴巴不敢出声,泪水却依旧肆意地流淌在整个脸庞上。她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逼自己不可以发出任何声音,抽泣也不行。
她几乎要把薄唇咬破了。
一阵炫目的白光一闪,周围的场景渐渐在光亮之中消失,化为一片虚无。
躲在车子后面的白雨菲因刺眼的白光而闭上了眼,但再次睁开眼的她却发现自己突然站在了马路中间。
一辆车正快速地向着自己冲过来!
一声长长的,刺耳的刹车声突然响起,接着“砰”的一声沉闷的响声穿过了耳朵,化作一道利刃刺进了白雨菲的心脏。
因为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白雨菲感觉自己此刻漂浮在天上。
飞车串流的大道,行人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时间仿佛变慢了,只见一抹娇柔的身影,带着触目惊心的血色衣裳,一点一点升上了天空。
白雨菲砸在了地上,痛得却发不出声音,她望着狰狞而恶毒的车头,脑中只有一个声音:“我赌输了,父亲。”
血不停地往身外流,白雨菲的身体逐渐变冷,那又怎样?她的心在看见车飞驰而来的一瞬间,早已冰冷彻骨。
白雨菲挣扎着,从这无法逃避的噩梦中惊醒。醒来的第一眼,她看到的是暖色的床头小夜灯。
她的眼睛半眯着,还适应不了太亮的光线,她隐约感觉到有人正背光坐在自己身边,用食指轻轻帮自己擦泪。
她下意识地一紧张,紧紧用手握住那只帮自己擦眼泪的手。
“没事了。”竟然是霍云崆的声音,“你刚刚可能做噩梦了。”
霍云崆不知道白雨菲梦见了什么,让她如此揪心和悲伤。
白雨菲清丽的面孔上的眉头紧锁,嘴唇紧紧的抿着,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眼眶还微微有泪水流出,胸口也因错乱的呼吸而大幅度起伏着。
这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想要帮白雨菲盖被子的霍云崆看到白雨菲在无声地抽泣流泪,便坐在白雨菲床边,轻轻地用手指抹去她的泪水。
白雨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将手放开,下一秒她就把头埋在了被子里。
霍云崆也不追问白雨菲梦到了什么,说与不说,那都是她的自由。只是,他觉得白雨菲越来越神秘,而他也越来越想一探究竟。
“喝水吗?”霍云崆压低声音问,怕惊扰了刚睡醒的白雨菲。
白雨菲裹在被子里摇了摇头,霍云崆知道她需要一点时间,便也不催她,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她。
过了半晌,白雨菲慢慢从噩梦的后劲中缓了过来,声音小小地问了一句:“几点了?”
“准备七点了。”霍云崆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说道,“自从早上你的舍友告诉我你晕倒了,我把你带回来之后,你就一直睡到现在。”
“是天甜吗!?为什么你们两个会……”
“我正好打电话过去问你午饭的事。你放心吧,我跟她说我是你表哥。远房的那种。”
白雨菲不说话了,她用被子遮住半边脸掩盖表情。
她能想象到,霍云崆放下公司的事情,一路赶到学校,又一路带着她回到公寓,将她安置好。
这几个小时他都寸步不离吗?
回忆起了亲生父亲的冷漠,却又收到霍云崆这样一个刚认识的人的温柔对待。
白雨菲感慨万千,泪水又差点涌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