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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对了,公子宫中的这副屏风甚是好看,不知道画的是个什么故事?”

她认真地注视着这副屏风,久而久之,只觉情不自禁地被沉浸其中。

“这是九天玄女创建北海之国,云梦西洲的故事。那位身披彩凤,展翅于飞的女子,便是玄女。”

男子淡淡地说着,看着屏风的眸子目光微凝。

“你说,云梦西洲, 那不就是…梦西国。”

江羡宁放下的手中的杯盏,不禁小小地吃了一惊。

“原来,小兄弟也知道这个地方。”

“九龙朝凤,玄鸟吐珠,北海夜短,西洲梦长。我虽然知道它因何而生,因何而衰,却不知道,它究竟因何而亡?”

江羡宁沉吟片刻后,借着此刻的话头,还是道出了当时在江叙白处未能解答的疑惑。

“我曾经听人说我父….冀北侯江盛淮当年曾受先帝之命去西洲迎亲,公子可知道此事?”

“确有此事。

男子淡淡一哂,目光凝滞在空气中虚无的一点上,眼中是一片朦胧的氤氲。

“瀚海沉鱼飞仙渡,西陆无婵梦惊鸿。这句话当年在民间传颂一时,正是用来形容侯爷所迎之人。”

“那…公子当年虽然年纪尚小,但既然是宫中之人,可曾见过这位公主?她是否真如传言中所描述得这般沉鱼落雁?”

“曾有过惊鸿一瞥,但确实令人此生难忘。况且她的美丽,远不止于外貌而已。”

男子唇边笑容渐深,目光落在江羡宁身上,竟生出了一丝恍然慨叹之色。

他口中这位绝代佳人,正是梦西国君主赵氏的长女,名唤令翮。

当年的先皇萧琰毕生夙愿便是天下毕,四海一,萧氏江山千秋万代。

但为了求得这位公主的真心,即便对梦西国的一切皆唾手可得,他却没有大开杀戒,强取豪夺,反倒派秦兵驻守护国,为其免去了诸多危机和肆扰。

而这位天下霸主如此屈尊降贵,只为赢得美人的芳心。

就这样,这位传闻中沉鱼落雁的梦西国公主令翮,最终踏上了漫长的和亲之路。

她从远在北海之境的母国出发,在江盛淮和北辰军的护送下,成为了大秦的“丽妃”。

一年以后,赵令翮顺利诞下一名女婴。秦帝萧琰大喜,当即将其封为贵妃,并为公主赐名“天婵”。

当时的赵令翮风华绝代,宠冠后宫,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只是不知为何,就在第二年立冬,帝都长陵迎来了第一场初雪时——

她却突然被冠以妖女祸国,意图谋害圣上之罪被处以死刑。连同尚在襁褓中未满一岁的幼女天婵公主一起葬身火海。

“怎么会……”

江羡宁听到此处不禁顿感惊讶,不曾想到原来在这灭国悲剧的背后,还有这样一个令人痛心的故事。

“不仅只有她。”

男子端起手中的杯盏抿了一口,语气平静得,仿佛一潭毫无涟漪的死水。

“当时的太子萧承昱,亦被指勾结丽妃祸乱宫闱,意欲谋反,被他的亲兄弟带兵,诛杀于寝宫之内。所有和太子有关的人,也都尽数被诛,未能幸免。”

“亲兄弟……”

“没错,就是当今圣上,萧承屹。”

男子说着凝目注视着江羡宁,那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里似乎多了一道隐而不发的厉芒,看得她一时语塞。

虽然关于帝王之家兄弟自相残杀的故事,她耳闻不少,可不知为何,望着男子那幽若深渊的双眸,她此刻心中却是一片唏嘘。

却还是忍不住道出一句。

“听公子的口气,难道那位公主和太子,是被冤枉的。”

“小兄弟,这里并无外人,你我二人之间但说无妨,但是离开这里之后,万万不可再说这番话。”

看着男子突然肃然认真的神色,江羡宁乖巧地点点头,显然也被震慑到了几分。

但由此看来,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正确的。

而经此一役,先帝痛心疾首,深为震怒,勒令往后宫中任何人不准再提起此事,也因此郁结于心,病痛缠身。

随即命当时的定王萧承屹,冀北侯江盛淮等一众带兵前往北海征战讨伐。

梦西国此前本就因那场巨大天灾而深陷泥沼,风雨飘摇,连他们世代守护,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天造神器——落云珠,亦不知所踪。

加之其余边陲势力频频肆扰想分得一杯羹,即便有守卫家园,奋勇杀敌的圣灵军出面迎战,却也难以与多方势力抗衡。

最终残骑裂甲孤军奋战,在大秦的铁骑的践踏和屠杀下全军覆没。

这片传说为九天玄女所建的“世外仙境”,一夜之间便血流成河,哀鸿遍野,成了一片死气沉沉的鬼域荒城。

至此,萧琰心力交瘁,一病不起,很快便龙驾殡天。

萧琰驾崩后,萧承屹奉旨继承皇位,改国号盛和。

并实行株连之制,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之原则,大肆屠杀与萧承昱有过交集的亲信党羽,一度在群臣中引起恐慌。

同样,他勒令宫中任何人都不得再提起先太子萧承昱之名,违令者,杀无赦。

这个皇帝的皇位,还真是双手沾满鲜血得来的……

江羡宁暗暗想着,背上不由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更庆幸自己此次虽奉旨入宫,好在并不用与这个可怕的皇帝有甚交集。

而转念想来,梦西国当年遭此灭顶之灾,也难怪民间会传此次鬼兵之事,是逆鳞军的鬼魂要回来复仇。

如今看来,也不无道理。

“哎呀,我本想与小兄弟吟风赏月,把酒言欢的,不曾想竟说了这些陈年旧事,坏了这气氛,我先自罚一杯。”

见江羡宁似乎沉浸在自己所述的故事中久未回神,男子拊掌而响,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继而痛快地一饮而尽。

“公子何出此言,你还是第一个愿意把这个故事完整说于我听的人,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江羡宁缓过神来洒然一笑,可看着自己面前这杯酒,无论是出于对陌生人的戒备,还是因为对刚才恐怖惊魂时刻心有余悸,不免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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