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帝的确有打算要对付魏忠贤。
他对自己弹劾崔呈秀的举动的也很满意。
唯一不满意的是,他是皇帝,大明帝国的掌舵人,无论是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还是以英国公张维贤为首的功勋,又或者是那些东林党官员。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把新皇帝真正的放在眼里。
认为他好拿捏,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
我告诉你们,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
新皇帝聪明着呢!
喝完茶,杨所修立即表示效忠,从此之后皇帝指到哪里他就打到哪里,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
看到杨所修那迫不及待宣誓效忠的样子,朱由检很满意。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这些人朝臣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什么朝廷,什么皇帝都要后排。
所以当看到杨所修上的奏本时,他就有了敲打此人的计划。
敲打之后再随便将其收服,让他成为自己的口舌,日后想弹劾哪个贪官和奸臣,只需要示意杨所修去操办就可以了。
让这种人成为手中的大棒。
这才是对杨所修这类官员正确的使用方法。
幸好记得有关杨所修的记载,这才成功达成目标。
“好,杨所修,你很不错,朕很欣慰。”
“谢陛下夸赞。”
杨所修躬身回道。
他觉的自己的腰杆挺直了,因为从此之后是皇帝的心腹啊!
他很庆幸,抢在所有人前面写了这封奏本,不仅达到和阉党划清界线保存自己的目标,还带来如此大的惊喜。
真是好运气啊!
不,是皇帝看得起我。
“来人,下诏,杨所修所上的奏本是率意轻诋,本该降处责罚,姑且免究。”
杨所修一愣,很快明白这是皇帝给魏忠贤灌的迷魂汤,继续麻痹对方。
他的心中乐开了花,魏忠贤啊,你快要完了。
你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本官现在是皇帝身边的人吧。
乐呵呵的接下皇帝的旨意,杨所修屁颠屁颠的退出乾清宫。
没过多久。
杨所修奏本弹劾崔呈秀、周应秋五人的事情如一阵风传遍朝廷内外。
尽管杨所修被皇帝斥责了一番,听说吓得衣服裤子都湿透了。
但也仅仅是斥责一番而已,杨所修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惩罚。
很多东林党、非东林非阉党的人从中嗅到什么,开始四个活动,准备开始对阉党展开大规模的攻击。
尤其是东林党的人,自从以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和顾大章为首的东林六君子被魏忠贤等人搞死之后,遗留下来的东林党人就被阉党按在地上狠狠的摩擦。
现在看到反攻倒算的机会,他们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这些人一动,整个京城就陷入一种诡秘的气氛当中。
无论是聪明的人还是笨的人,都知道朝廷有大事要发生。
阉党的眼线遍布京城,他们自然也收到风声。
很多人都对杨所修这种背叛行为恨之入骨头。
然而恨归恨,眼下的危机还是要处理的,毕竟丁忧这种事可大可小,一旦有人揪着不放,结果会很糟糕的。
被弹劾的五人很快提出主动辞呈。
接下来就是新皇帝的反应了。
朱由检的反正非常耐人寻味,他直接批准了太仆寺陈殷的辞呈,让其立马回家守孝。
延绥巡抚朱童蒙不在京城,暂时不在京城因此没有作批示。
兵部尚书崔呈秀、吏部尚书周应秋、工部尚书李养德则被召进乾清宫奏对。
所谓奏对,就是臣当面回答皇帝提出的问题。
朱由检提出的问题很简单,就是问他们老家在哪里,哪一年中的进士,家里的人怎么样……
反正都是一些比较生活和细小的问题。
这把可崔呈秀三人搞的莫名其妙,不知道皇帝是何用意。
君臣几人谈的还比较愉快。
谈完之后,朱由检还留三人在宫中吃了一顿晚餐。
菜虽然做的很简单,没有像天启皇帝那样大鱼大肉,但是朱由检却吃的津津有味。
崔呈秀、周应秋、李养德三人却吃的味同嚼蜡,就连贡茶喝起来也不香。
好不容易离开乾清宫,三人感觉如蒙大赦,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崔呈秀叹了一口气说道:“新皇帝老恃沉重,城府极深,大明的天要变了,魏公公只怕支撑不了几天了”
李养德不敢相信:“魏公公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手下还有一万多精锐净军,朝中那么多大臣支持他,怎么可能说倒下就倒下?”
崔呈秀苦笑一声:“秉笔太监,提督东厂,李大人你太天真了,这些都是皇帝赋予给他的,一旦皇帝将其收回,魏公公还剩下什么?”
李养德:“魏公公还有净军啊。”
崔呈秀:“净军,你以为英国公的京营士兵都是饭桶吗?再者说了,面对皇帝和魏公公的时候,你认为净军是听魏公公的话还是听皇帝的指挥。”
“还是刚才那句话,咱们阉党能做大,靠的就是皇权的支持,一旦皇帝不站在我们这边,你们觉得阉党能坚持下去吗?”
李养德:“……”
他一时语塞,竟然无法反驳。
最后,他才喃喃说道:“小皇帝的城府也太深了,魏公公,还有我们都被他给骗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吏部尚书周应秋说道:“这怎么可能,新皇帝明明才十七岁啊,他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之深的城府?”
崔呈秀:“之前我也不信,信王居住在王府里,没有老师教授他学问,也没有学习帝王之术,他怎么可能会是魏公公的对手?”
“一旦进宫,魏公公略使小计就能将其治的服服帖帖,然后像天启皇帝一样把大权一扔,做他喜欢做的事情。”
“从这次把我们召进宫中奏对和用餐我看出来了,皇帝之前的柔弱都是伪装出来的。”
李养德和周应秋都是一阵哑然。
经过崔呈秀这一说,两人回想起这些天皇帝的所作所为。
在张维贤、黄立极等人的拥护下才肯进宫。
进宫后首先掌控的是御膳监和酒醋面局,这样就没有人能在饭食里下药。
让客氏离开,断了魏公公在内廷中最重要的帮手和内应。
一步步的来,似乎有那么一点意思。
沉默一会儿后,李养德忽然问道:“回去之后咱们应该给魏公公怎么说?”
周应秋:“对,难道我们就说皇帝让我们留下来好好干为朝廷出力,还请我们吃了一顿晚饭?”
“我觉得咱们想保住自己,还是不要做什么过激的事情,以免激怒皇帝,走陈德润的老路,毕竟小皇帝虽然,他真的会杀人。”
周应秋和李养德连连称是。
崔呈秀在暗自腹诽:你们两个笨蛋,难道不知道这是小皇帝向我们抛出来的橄榄枝吗?
让我们在关键时刻不要站在魏公公那边,要选对方向靠在皇帝那一边。
崔呈秀之所以没有当着两人的面讲出来,是因为现在有四个不确定性。
第一个不确定,皇帝会不会对魏忠贤动手,就算要动手,是什么样的程度。
第二个不确定,他还不知道皇帝是否真的有拉拢他们之意。
第三个不确定,皇帝是想针对魏公公一个人,还是想将整个阉党连根拔起。
最后一个不确定,他是阉党的二号人物,如果魏忠贤真的倒了话,皇帝能不能放过他。
这些都是谜……
就算崔呈秀认真观察过、绞尽脑汁想过,也无法从这番奏对和宴席当中判断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得出新皇帝年纪虽小,但是城府极深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