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海含笑走近,瞄了眼那桌子腿,却是从横橕的榫眼下头断开的,就问何明:“何叔你这是打算粗补还是细补?”
别看何明生在农家,这木工活还真不会做。就问:“粗补咋补?细补又咋补?”
宋大海眼睛在他院子里溜了一圈儿,目光落在东屋外头的柴堆上:“要粗补就从那里找根差不多的棍子,不削也不刨,一头开榫,中间挖卯,把这根断的替换下来就成了。要是细补,就得拿到我家去。”
何明赶紧的摆手:“那就粗补。反正也没指着它摆桌用。”
宋大海点了点头,走到何家的柴堆那里挑了根鸭蛋粗细笔直的柴杆儿,拿过去比了一下子,正正好比桌子高出一截子,粗细也合适。放下棍子,开了他的工具箱。
何明走过去一瞧,里头墨斗炭笔尺子手锯冲子刨子样样俱全,不觉笑:“哟,你这小子的家伙式置办得还挺全乎!”
宋大海回头朝他笑了笑,拿了尺子在桌子卯口那里横竖一比划,记下数,就在棍子上做标记。做好标记,取了冲子,叮叮当当两三下,就把旧桌子腿冲出来,接着又拿了手锯开始忙活,顶端的榫要用锯,中间的卯就要用冲子了。
何明见他动作麻溜,行云流水似的,不一会功夫,一榫一卯就弄好了。不觉又笑:“你这小子到底还是学了你爹的手艺。你说说,你要是早肯跟着他学,还能叫他上山下河地撵着打?”
宋大海也不是打根里就这么沉稳。小的时候,也淘着呢。最爱上山下河的玩,他爹让他学木匠他死活不肯,倒是往山上下个套子,挖个陷井的什么的来劲得很。
听何明提到自己小时候的事儿,宋大海也有些不好意思。手下不停地偏头朝李恬那边斜了一眼,和何明笑道:“先前我是见惯了我爹的手艺,不觉多稀罕,后来瞧见长明哥见天往我家跑,只要我爹一做活计,他能在边上一守守半天,这才觉出我爹这手艺的稀罕处来。”
李恬正和何明家的站在边上看得津津有味,突听他提到自家大哥,略微愣怔了一下,也就想起来了。
好似早年她大哥入了魔的似的往邻村一个老木匠家跑的时候,爹娘说过,要是宋留山还在如何如何的话。只不过那会儿年纪小,这话听过也没入心,早忘了两家中间还有这样的牵扯。
顺着这个再细想,去年宋家才刚来的时候,李清河夫妻俩也跑过去帮衬过。只不过那会儿家里又是有气又是忙的,她也没多在意。
想着想着,突地又想到一件事。
下河村这边的风俗是,丧事办完了后,丧主要挨家致谢。这谢的人,除了到场上礼的本家四院近邻之外,还有那些耢忙的人家。
办丧事的时候,她隐约看见宋大海也在帮忙的人中间儿。只是那会儿,原主正满心的悲痛,根本没心思想旁的,这一事一闪过后,也就没往心里去。
到了致谢的时候,又是李家老三带着李长亮和李长安去的,都去了哪些人家,原主也不知道。过后也没听李长亮和李长安提起过,不知道自家是不是把他家给漏了。
就把何明家的往后拉了几步,悄和她说了这话,道:“还有,家里的礼单我也没见着,也不知道他除了去帮忙之外,上没上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