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是我们，我叫李勇，您是来接我们的公社人员吗？”带点婴儿肥，睁大眼睛冒着傻气的李勇抱行李挤到前面回复。
“你们被安排下乡的地方在朝霞村，我是负责来接你们的朝霞村村民，米季远。”
“村支书还在外面等着，我们走吧。”
几个愣头青想多问几句，奈何米季远不给这个机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好互相推搡着跟上去。
当一行人走出火车站来到驴车面前，看到驴车后座还有没弄干净的类似粪便的东西时，女孩首先忍不住了。
捏起鼻子小声抱怨，“好脏啊，能坐嘛。”
“行啦，都下乡了就别讲究那么多”，高瘦女生凉凉开口，首当其冲坐上驴车，选了个稍微干净的位置。
剩下几个男生陆续上去，留下抱怨的那位女同志愤愤跺脚。
米季远和村支书冷漠地坐在驴车前面不吭声，待小同志们纷纷上来后，村支书甩开鞭子，中气十足道：“走了”。
沙土路不好走，驴车晃悠地行驶在郊野小道中，携着灼烈日光扑向东边村庄而去。
朝霞村的村民们正热火朝天地在农田里耕作，监工背着双手于田埂上徘徊监督。
哒哒哒的驴蹄声敲击着地面，震起飞扬尘土，弯腰农忙的男女老少仰起脑袋，纷纷朝驴车上的年轻同志们投去目光。
目光大多为好奇，他们没见过城里的知识青年，头次见到果真与众不同。那皮肤嫩的哟，一看就不像干活的人。
有后生垂涎车上的女同志，高喊村支书，“李叔，不给大伙介绍介绍吗？”
驴车渐停，村支书环望一周，看大伙都专注热闹无心农作的模样有些不悦，皱眉道，“这五位是公社安排到咱们村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以后会跟你们一起每日上工，你们要帮助他们尽快熟悉农活。”
“至于介绍，不急在这一时，以后多的是时间认识。你们啊，该干活的继续干活，别想趁机偷懒！”
给知青们安置的房子是村里一户独居老人的老宅，老人没有子女，去世后就荒废下来归村委管理。
房子经久失修，瓦片已经变得残缺不堪，斑驳四壁中蜘蛛网丝到处爬行，一进去就有股难闻的霉味。
萧兰被呛鼻的霉味逼得连连后退，她捂着唇鼻，一脸嫌恶，“村支书不会打算让我们住这里吧？”
米季远将其他屋的门窗全部打开让其通风散味，做完这一切后，回身对陈瑾川等人说，“这房子有四间屋，你们自己商量着住”。
“米大哥，留步。”陈瑾川适时叫住欲离开的米季远。
“还有事？”
“初来乍到，我们带的仅仅只有一些衣物被子，其他例如铺床的席子，吃饭的锅碗，用水的木桶…应该去哪里弄，还请米大哥好心告知。”
陈瑾川虚心求教，态度良好，米季远轻叹道，“村里也有很多好心人，你们可以去多拜访问问”。
说完，便不再给对方继续聊下去的机会，转身离开。
老房子与米家不远，五六分钟的脚程。
米歌陪妈妈在院子里给冬瓜去芯，她们准备做冬瓜糖吃。
“爸爸！”晃眼间见爸爸跨门进来，米歌稚气道，“你猜猜我们要干嘛？”
满盆的冬瓜和冬瓜芯，还有削皮用的刨丝器，圆簸箕……
“晒冬瓜皮”米季远挑眉，不确定说。
米歌扬唇微笑，狡黠摇头，“不对，你再猜”。
“宝贝闺女，爸爸猜不到啊”，他摊开双手，一屁股坐在妻子旁边的木椅上，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灵动双眼微微流转，米歌小跑进厨房将小手冲洗干净，又跑至父亲身后，握紧拳头给他捶背捏肩。
米季远享受地闭上眼睛，抬起脖颈，舒服叹气，“别人都说儿子好，儿子可以传宗接代，呵，他们哪里懂小棉袄的贴心。”
访棠瞥了他一眼，撸下手腕手背的冬瓜籽，说：“又是哪个大嘴巴多管闲事了？”
“没有，忽然感慨而已。”
“爸爸，知青们好看吗？”
小孩子的好奇惹得米季远大笑，他偏头告诉女儿，“知青和我们一样，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米歌不满意父亲的回答。
“所以到底是好看呢，还是不好看？”
方棠见丈夫吃瘪，压制不住女儿，乐得在旁边幸灾乐祸，“你啊，别想糊弄咱们歌儿，赶紧如实招来。”
“好好好，我说，知青整体颜色自然比我们这些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下人要好。不过嘛，等过些时日下工干活了，每天太阳晒着，我想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得和咱们一样了。”
知青上山下乡的作用不就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么，再矜贵，总要彻底融入农民队伍。
“最好看的是谁？”
“嘿，你个小丫头，怎么那么八卦？”
“别看我，我向来不允许她和婶子们聊闲话，就怕她学了粗鄙的那一套。”
米歌汗颜，妈妈这话倒好像她自学成才。
可是她只想验证一下，剧情是否如书里描写的那般。
“爸爸……”
“反正以我的角度来看，两个女生里面，那个叫萧兰的长相更漂亮一点。不过我不喜欢她，太娇滴滴，没点脑子。男生里嘛，有个叫闻书阳的，话不多，气质却非常出众。”
闻书阳……
好熟悉的名字。
愣神间，她想起了去世前熬夜看的那本小说，里头的男主角不就叫闻书阳嘛。
干部子弟，优秀才子，下乡知青，与女主的曲折爱情，回城后考入大学步步高升。
“歌儿，冬瓜切完条了，然后再加石灰是吧？”
米歌回神，“嗯嗯，对，清水浸泡一小时。”
浸泡完倒入锅中煮制五分钟，晾凉后与白砂糖混合腌制两到三天。
方棠不敢大喇喇在外院洒白糖，白糖可是好东西，一般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多少糖，若看见他们家拿糖当水似的撒……
她招呼丈夫帮忙将木盆搬进厨房，然后进行下一步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