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张楷首举办的诗会还有一天时,张楷首又来林府拜访了。
“婄婄表妹,”张楷首有些夸张的喊道,“明天就是诗会了,你确定会去的是吧,可千万不要做言而无信之人啊。”
林筱婄知道张楷首醉翁之意不在酒,遂笑道:“表哥放心,我肯定会带着乐乐参加的。”还在乐乐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张楷首也听出来了,笑着摸摸头没说话。
“对了,表哥,你来得正好。我这儿有一首诗,准备明天在诗会上用的,你帮我看看怎么样。”林筱婄忽然想到了这件事,本来还打算过一会而去找张楷首的,没想到他自己来了。想让他看看诗做的怎么样是假,看看这首诗有没有被用过才是真。是以在刚刚的话中也没明说是自己做的,只是点出了她这里有。
“哦?表妹你念给我听听看。”张楷首没听出来林筱婄话里的玄机,只随口回道。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飞入芦花看不见。”林筱婄把她精心挑选的诗念了出来。选这首诗是因为首先它够简单,符合自己不是才女的人设,第二就是她在翻看《李筏诗集》的时候,发现他这个人所搬运的诗基本都是唐诗,她选的这首诗是清朝的,一般被作为谜面用来猜谜,没有诗集上的诗那么出名,那么被搬运的概率就非常小了。
“表妹这首诗,还真是,”张楷首听完后努力想着用词以期不打击林筱婄,在他看来这首诗实在过于简单,倒像是小孩子的歌谣一般,“还真是充满趣味,简单易懂。只是这首诗说的是什么事物?”
“这首诗说的是什么表哥不妨猜猜看?”林筱婄笑着看着他。很好,看张楷首的反应,这首诗应该还在大自然里,没有被搬运。自己这回是赌对了。要是张楷首告诉他这首诗被人用过了,她就会假装自己是个憨憨,想蒙混过关,把这件事带过去。然后再用在她看来最下策的办法,让小张同志给她提供一首。
张楷首见林筱婄这么说,遂开始思考起来:“一片两片三四片?很多片飞入芦花却看不见?这说的是,啊,我知道了,落叶!”。看林筱婄只笑不语,张楷首知道自己肯定猜错了,又开口道,“是梨花花瓣吗?”。林筱婄笑着还是不说话,张楷首忽然眼睛一亮,说道:“这回肯定对了,是雪花是不是?”
“表哥真是聪明,这首诗说的就是雪花。”林筱婄回答道。
“表妹,这首诗真的是你做的?看不出来你这几天有认真在下功夫看书啊。看来你不是不喜欢看这些书,而是要看这书的主人是谁啊。要是我送来的书,怕早就被丢到哪个角落里吃灰去了吧。”
林筱婄并没有理会他,只认真的回答第一个问题:“这首诗严格来说也不算是我做的,我有几斤几两表哥你也是心知肚明的。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下着大雪,看到一个老翁在芦塘边一边走着一边念着这首诗。我想着我梦里的诗总没人能做出一样的来吧,我在诗集上也没看到,就拿来一用啦。”毕竟不是自己做的,林筱婄也没好意思承认,只委婉的意有所指道。
张楷首对林筱婄的话一点怀疑也没有,只笑道:“前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之前我还不太信。现在听表妹你说这样的话,我是真的信了。”
“那这事请表哥帮我守着啊,对别人可别说。”林筱婄叮嘱道。
“啊?为什么不能说出去?”张楷首表示自己很疑惑。
“你别管,总之我要是听到什么风声,我就把你喜欢乐乐的事说出去。”林筱婄假装威胁道。为什么不让张楷首说出去呢。她觉得自己刚刚把这首诗的来历编的比较独特,从梦里得来的事也只能骗骗张楷首这样的没什么花花肠子的人,换个心思细腻的人来可能就要表示我不信了。她可以对张楷首这样说,但是换一个人她做不到。原主不是个才女,在外人看来,看了这几天书拿出一首这样简单的诗已经算是有天赋了,但这是明面上的场面话,背地里不定怎么说她呢,要是再知道这首诗从梦里来的,传来传去最后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那时说她的话可能就非常难听了。
林筱婄只想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不想出风头。她想好了,明天的诗会去了就装愚钝,做不出诗。要是真的有人咄咄逼人,这首诗再拿出来。今天这一番话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证实一下这首诗的“原创性”。
“那好吧,不说就不说吧。”听到这样的威胁,张楷首忙一口答应道,然而又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林筱婄“拿捏”住了,想了想又说道:“前几天表妹匆忙离去,想不想知道我和章兄说了什么啊?”他想,林筱婄一定会求着他告诉她的,之前不就是这样吗,缠着自己问章兄这样章兄那样的。他也不是想反过来找个事情“拿捏威胁”林筱婄,只是想找回一点自己身为表兄的尊严。
可惜的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林筱婄对此根本不感兴趣。“你们说了什么和我一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知道你们说了什么我是能多长一块肉还是能手里多些银钱?”
“不会吧,你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张楷首感觉难以置信。
“比真金还真,我真的没有兴趣。”林筱婄一脸的淡然。
如果不是装的,那就是她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张楷首想到。“嘿嘿,可惜你越不想知道,我就越要告诉你。”这是什么?这就是欠!
“我跟你说啊,那天你走后,章兄问我你是不是就是我常和她提起的表妹,别这么看我,我这可是在帮你混眼熟呢。然后我说是啊。”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张楷首说道,“其实关于你我们就说了这么多。”
“你没有再说其他的了吧?就那些,有的没的的,你懂的吧。”林筱婄真怕他把自己卖了,喜欢他的是原主,她对章辰合只是欣赏而已,要是张楷首说了什么让他误会了可怎么办。
“没有,表妹放心,我什么都没说。虽然表妹你喜欢他,但是说出来还是对表妹的名声不太好,这我还是有点分寸的。”
呼,林筱婄松了口气,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难得嘴上把了个门。表哥你说的没错,毕竟事关我的名声,而我对章公子只有欣赏之意。所以以后请你也不要乱说什么可好?”
“放心吧,你表哥我还是很稳重的,绝对不会乱说。”张楷首一口答应下来,还唰的一声展开了手里的扇子,搞得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又贼兮兮的笑着说,“但是表妹你说对他只有欣赏之意,这我可是不信的,嘿嘿嘿。”
“表哥你刚刚还答应我不乱说这些的,可莫要忘了。如果你不守诺的话,那我不守诺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林筱婄既不害羞也不恼怒,只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她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理会的话,时间长了张楷首应该也就不会再提了。
张楷首小朋友意识到自己挖了个坑,还自己跳了下去,以后少了一件事情来打趣这个表妹,他觉得非常遗憾。”表妹,你现在一点也没以前好玩了。”
“我只是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可好?难道你还想看我像以前一样跟个傻姑娘似的风风火火?”林筱婄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又招来了门外站着的萍儿,“萍儿,来,去把二小姐请过来,就说,”她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想了一下,“就说表哥过来跟我们说说明天诗会的事。”
待平儿离开后,林筱婄又看向张楷首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谢我。”说完自顾自的用起了桌上的零嘴。
张楷首表示有些委屈,表妹现在怎么还有点凶,连话都不让我说了。而且我刚刚什么都没想说好吗!
林筱乐很快就来了。三人嘻嘻哈哈的聊了一会儿。虽然上回她告诉张楷首不要再拿自己当话题了,可是大概是习惯了,他们俩聊着聊着就聊到林筱婄身上。林筱婄只得把话题岔开,感觉自己真是太难了。不禁自我拷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待张楷首和林筱乐都离开后,林筱婄瘫在软塌上,脑子里不知怎的想到之前借失忆的名头向喜儿打听的一些事。
这个章公子,他爹也就是县令大人是上上个月刚来任上的,而且官方说法是章公子名草无主。因为章辰合长得一表人才,所以上任后很多人都去县令府拜访过,打探章辰合的婚事。县令夫人只说他还未定亲,对于那些夫人推荐自家闺女的事却不接话,让人希望而来,失望而归。不过这些人里可不包括林老爷和林夫人。喜儿说,老爷夫人说你能嫁出去就阿弥陀佛了,县令公子咱还是别想了吧。
至于为何只是普通商人之子的张楷首能办诗会还有人愿意捧场,喜儿解释说,除了章公子等少数人,其他人也大多是商人的子女。商人的子女送去学堂,能走上官路是最好,走不上的话多学点东西回来做生意眼界总开阔些,所以他们去诗会也是为以后结交朋友,不管是做官还是经商,认识的人多总是好办事的。而章辰合去参加可能就是和张楷首玩的来吧,之前张楷首可说过,“他刚到班上,就我和他最聊得来。”
而且本朝的士农工商并没有严格的界限划分,你一个当官的和商人在一块也没有人会觉得你掉价,所以在林筱婄看来有些不能理解的事,喜儿他们却觉得很正常。林筱婄只能感慨一声,小说不可全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