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月的院落名叫璃月居,与楚璇月的璇月居比邻而建,两姐妹以前是互看不顺眼,所以中间公用的院墙砌的很高。
璃月居里丫鬟婆子一大堆,可比起璇月居就冷清了许多。
楚璇月管家,所有不时会有管家仆人过来报账什么的,总是人来人往进进出出门庭若市。大半夜的还能听到隔壁传来隐隐的喧哗之声。
楚璃月回来之后,便找来了许多关于落雪峰药王谷的资料,得知那兮夜虽然见死不救,却是个药痴,一辈子的时间都在钻研新的医术。想要从他身上身上薅羊毛,自然得给兮夜,他想要的东西。
以物换物,兮夜未必不会同意。
可是兮夜的药王谷里遍地名贵药草,找什么给他换呢?
楚璃月正沉思,隔壁的声音便一声高过一声的往她耳朵眼里灌。她堵上耳朵,依旧是焦心不已。
“啪”楚璃月猛地拍桌子站起来,喝问,“隔壁干嘛?耍酒疯呢?腿断了都不老实?”
一屋子奴仆吓得跪地发抖,碧儿跟楚璃月接触时间长,多少了解她的脾气,便大着胆子道:“小姐,你莫生气。四小姐素来如此,据说是罚院里的丫鬟呢。”
“我去,是罚她们唱高音吗?”
众人还未理解其中的意思,楚璃月已经抬腿走了出去。
她气势汹汹的闯进璇月居,发现院中跪了一地的奴婢,她们每人跪着一块砖,头上顶着一个花瓶,大声的背着:“小姐吃饭,不可随意在她面前疾行,小姐睡觉,不可上前打扰,西欧阿姐……”
楚璃月听了一会儿,发现原来这些人在背规矩。
声音又大又响,有些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似乎已经快坚持不下去。其中一个身子一晃,花瓶从头上摔下来,“嘭”一声,碎成了瓷片。
下一秒,一鞭子便朝那奴婢挥了过去。
“啊——”
那奴婢吓得闭眼尖叫,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她颤巍巍睁开眼,就见一个身姿窈窕的少女挡在她身前,从衣料质地来看,倒像是隔壁的五小姐。
这一认知让那奴婢更怕,头磕在地上,半天不敢抬起来。
楚璃月一手握着鞭子,似笑非笑的朝看守的婆子挑了挑眉:“为何要打她?这细皮嫩肉的,打坏了如何伺候五小姐?”
那婆子瞧见楚璃月,眼中露出不屑:“五小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些奴才犯了错,自然要受到惩戒。以前五小姐最喜欢看这种把戏了,就连规矩也是五小姐定的。四小姐不过是依从五小姐,将这游戏延续了下来而已。”
那眼神明摆着在说,怎么?五小姐现在良心发现,准备抱打不平了?
楚璃月顿时气弱,真是回回都要掉原主挖的坑里。
真他么,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摊上这么个原主渣渣。
怪不得那么多人不待见原主,连她自己都想把自己给掐死泄愤。
楚璃月急忙松手,嘿嘿笑了笑,道:“是吗?我以前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那什么,我现在突然觉得,这游戏实在让人腻味,不如都散了吧。大半夜的鬼哭狼嚎的,多扰民啊。”
说着,就转身拉起那摔了花瓶的奴婢道:“起来吧,其他人也都洗洗睡吧。”
众人都知道,将军府的两位小姐,一个不学无术惹是生非蛮不讲理,一个才貌双全严于律己手腕老辣。若楚璃月让人退避三舍,楚璇月则让人心生敬畏,不敢造次。
虽然楚璃月不好惹,楚璇月更不好惹,所以,楚璃月嘴都磨干了,都没人起来。
这时,一个清冷戏谑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竟不知道五妹妹这么好心,竟然为了一帮贱婢,跑到我院子里多管闲事。怎么?五妹妹这是良心发现改邪归正了?”
这夹枪带棒的,叔能忍,婶不能忍啊。
她强压下火,朝屋门口的楚璇月看去,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道:“你在院里干什么我管不着,但你吵到我休息,我就不能不管了。四姐,我跟你有仇吗?你见了我就一副看见狗屎的表情?你当我乐意看你?”
楚璇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后槽牙狠狠一咬,笑道:“五妹妹看来是闲了,要来找我的晦气了。”
“你非要曲解我的意思我也没办法。总之,这些奴婢以后不能大半夜跪在这儿鬼嚎,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楚璇月眼神幽冷,完全没有白日见裴珩时的温柔甜蜜,看着楚璃月,一字一句道:“我倒要看看五妹妹怎么对我不客气!”
说罢,立刻下令道:“给我继续背规矩,谁若敢背错一句,或者将花瓶打破,就不是一鞭子能解决了。”
话音一落,鬼嚎声四起,声音比刚才还要大好几倍。
简直是魔音绕耳,楚璃月捂着耳朵都没用。
她崩溃不已,握了握拳头,看着楚璇月,忍无可忍道:“四姐姐,你别逼我动手!”
楚璇月就等着她这句话呢,一伸手,旁边的丫鬟便将鞭子放在了她手中。她朝楚璃月冷笑道:“咱俩的武功都是大哥教的,今日,且让姐姐看看,你学的如何!”
这些年楚璃月只顾着吃喝玩乐,小时候学的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不够瞧的。
楚璇月则不同,她自小就对自己要求严格,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武功,她都力求做到最好。一手紫龙鞭,舞的风生水起,整个邺京只怕没有一个女人是她的对手。
楚璇月话音一落,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立刻朝楚璃月飞了过去。同时,手腕一抖,紫龙鞭在空中“啪”的打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要是打在身上,绝对皮开肉绽。
楚璃月在情报局的身手也是数一数二的,但多是近身搏击,远程都是靠装备和枪支。偏楚璇月的紫龙鞭就是远程攻击的利器,且一手鞭子使的出神入化,那鞭子在她手里就跟她养的毒蛇似的,指哪打哪儿,有时候还声东击西,一转弯就抽在了她手腕上。
楚璃月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东躲西藏,就地翻滚,却还是挨了两鞭子。
一鞭子在手腕,一鞭子在胳膊,疼的她只想骂娘。
“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咱们有话好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楚璃月想硬来不行,还是和谈吧。没想到,楚璇月压根没有罢手的打算,竟然一鞭子朝她脸上抽了过去。
这若是抽上去,如花似玉的脸蛋就彻底完了。
楚璃月眼睁睁看着那鞭子飞过来,心中陡然一沉。一开始,她还把楚璇月当成姐姐,想着人家不待见原主,也是原主作恶多端,情有可原。所以从见第一面开始,她对她都是忍让的。
包括俩人动手,她也只想着,让对方泄泄愤也好,没有真的生气。
可当她都停手了,对方却还要下死手的时候,她心里对这个姐姐的一点愧疚和忍让彻底消失了。
想毁了她的脸,没那么容易。
楚璃月身手去接这凌厉如风的鞭子,没想到,一阵风吹来,有人却稳稳挡在了她的身前。
“啪”鞭子抽在身手,发出闷响。
楚璃月看到这鸦青色的衣衫,挡在她身前稳稳而立的背影,呆了呆。
“大哥,你……”楚璇月也没想到这鞭子会抽到楚苍然身上,惊讶的瞪大了双眸。楚苍然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沉声道:“闹够了吗?还不住手?”
楚璇月从震惊中回过神,心头生起一股恼意,咬唇看着楚苍然道:“大哥可真偏心,从小到大,只要我与五妹妹起冲突,大哥总会毫不犹豫的护着五妹妹。今日,是她闯到我璇月居撒野,是她挑衅我在先,大哥还是要护着她吗?”
说到最后,楚璇月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偏执的盯着楚苍然,要他给个说法。
楚璃月反正也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她介意再发挥一下原主的特质。于是,立刻扯住楚苍然的衣服,叫道:“哥哥,你要为我做主啊。若不是四姐命人大半夜背规矩,吵的我不能入睡,我怎么会跑到这里。哥哥,我好困啊,你赶紧让大家都散了吧。”
楚苍然回头看了她一眼,果然见楚璃月一脸困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都给我散了,以后半夜不准再高声吵嚷。这顶花瓶,跪青砖的规矩以后不准出现在将军府!”
“多谢少,将军。”
奴婢们感恩戴德,纷纷跪谢。
一眨眼园子里的奴婢都走了个干净。
楚璇月没想到,自己这般委屈的质问楚苍然,楚苍然压根没搭理。楚璃月一句话,他就管到璇月居来了。
尤其是看到楚璃月从楚苍然身后伸出头,朝她做了个鬼脸,她觉得自己的肺都气炸了。
只是,正得意,就对上了楚苍然的目光。
他眸色深深浅浅,看不清情绪,只低声斥道:“莫要胡闹。”
楚璃月十分聪明,她知道,这大将军府真正做主的人是谁,楚苍然一开口,她立刻便乖觉的站好,不敢再造次。
楚苍然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不过,很快便消失了。
他牵住楚璃月的手,道:“走吧。”
从头到尾竟然再没有多看楚璇月一眼,甚至连招呼都不打,就要离开。
楚璇月看着两人的背影,追来两步,不甘心的叫道:“大哥,大哥……”
楚苍然却恍若未闻,听到脚步声,直接揽住楚璃月的腰,飞身而起,朝璃月居而去。
“大哥,你为何如此偏心,就因为你们是一母所生,我就要处处忍让吗?大哥,你与爷爷可有拿我当亲人?”
楚璇月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冷笑了起来。手紧紧握着紫龙鞭,骨节发白,青筋爆出。
她恨恨道:“我会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该被捧在手心里珍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