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江小牧被一阵救护车的警笛声惊醒，她坐起来，发现小小妈妈早已醒来，正抱着被吵得不安稳的小小，哄着她睡觉。
她悄悄翻身下床，走出了病房，心里有些不安，这不安让她心里直突突，直觉是出了什么事，或者即将要出什么事。
来到走廊的窗户旁边向外面看去，发现医院大门口人满为患，停着几辆正在鸣笛的救护车，医生护士将车里的伤患用担架接下来后，车子又急匆匆地开走了。
出了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人进医院？江小牧看着乱作一团，哀声遍地的大门口吃惊诧。医院的住院部大楼很多房间亮起了灯，大家都被吵醒了。
然而下一秒，她刷的一下整个人从窗户后闪到了墙后面，后背紧贴着墙，一脸惊恐。
我靠，怎么有俩？江小牧在心里惊呼了一声。
她深吸了口气，做贼似的蹲下从窗户角又向外看去。
没错，她没眼花，医院大门口对面的电线杆上站着一个，旁边商店的屋顶上还站着一个。都穿着那种黑色的斗篷长袍，黑黢黢的两团人影。
当她看到这俩人，已经下意识地想到，有人死了。
果不其然，再看向大门口，和其他狼狈慌乱的人群截然相反，外围站着几个人影，他们一动不动，望着人群的某个地方，或者就站在那些人的背后。
说不出来的突兀和诡异，那应该……就是人死后的灵魂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灵魂，不知怎么的，就十分确定那就是灵魂。或者过去看到过，但她一眼不一定能区分出来。不过现在，对于灵魂出窍过的她来说，似乎已经很容易就接受这种场面。
不，也不是第一次，上次在马路上，风衣哥说她死了来接她的时候，她见过胖子司机。但她那时候根本没想过胖子已经死了，也完全没意识到那会是灵魂。
她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睛，理解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
慌张地抬腿向洗手间走去，吓到尿急了。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准备直接回病房的时候，瞥见旁边空荡荡的走廊尽头的木长椅上坐着一个人，抱着胳膊，一只腿搁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脑袋正一掉一掉地打瞌睡。
她瞧着那人的德性怎么那么眼熟呢。走过去一看，不是沈东那货还有谁？
江小牧啧了一声，抬腿就朝长木椅腿儿踢了一脚。
正兀自‘钓鱼’的沈东身体一顿，半晌，满脸冰霜地抬头看向眼前的人，一副“你信不信我杀了你”的表情。待看清眼前的人后，愣了一下。
“别瞪了，你在这儿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江小牧退了两步，免得老板带着起床气顺手一把把她丢到楼下去。
沈东狂躁地揪了揪头发，从兜里掏出烟，点上，吸了一口，瞥了江小牧一眼，“几点了？”
“差不多凌晨一两点了，还没说，你在这儿干嘛呢？你不会是担心我吧？嘿嘿嘿，老板，看不出来啊，你还是挺关心我的嘛。”江小牧猥琐地搓了搓手。
沈东抬手又吸了口烟，然后幽幽地吐出来，愣是当眼前人不存在。
江小牧瞬间无语到死，“那你在这儿干嘛呢？闻医院消毒水儿啊！”
沈东：“坐下来抽支烟，没想到睡着了。”
“那你这盹儿打得可真够长的。”江小牧翻了翻白眼儿，干脆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外面吵什么呢？”沈东问道。
江小牧：“可能出了什么事故，都是伤患。”
沈东看了江小牧那张心有余悸的脸一眼，忽然勾了勾嘴角，“还知道怕，有进步啊，吓尿了？”
“……”江小牧偏头看着沈东那张满是讥讽和欣慰的脸，感觉就跟吃屎了一样，不过她坦诚地点了点头，“确实有点怕，但情况不可描述。”
沈东眼光一闪，感叹道：“天王老子站在面前都敢放屁的家伙竟然也有怕的时候，真是稀奇。”
“……老板，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
忽然，江小牧的话戛然而止，就像是被生生掐断了似的。
沈东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偏着头看向他这边，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身后，眼里满是惊惧。
他转头向走廊这侧看去，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再看回来，那小子已经转回脑袋，目视前方，端正地坐着。
沈东很快发现这小子这一刻根本就不正常，她身体绷直，额头冒出一层细汗，但面色如常，显然掩饰得很好。
他神色不变，问道：“小家伙睡着了吗？”
“啊？”江小牧脑袋瓜正紧绷着，被沈东冷不丁一问，没反应过来，恰好偏过头的时候看到那抹黑影已经走近，离他们不到五步远。
“什，么？”她双手摁着椅子，愣是对着沈东挤出了两个字。
阴冷彻骨的气息由远迫近，近到她身前了。
忍住！忍住！
“大半夜的还秀恩爱，现世的人就是悠闲啊，靠，哪像我们这些加班狗！”
充满‘天天加班还不加工资’埋怨意味的抱怨声随着黑色身影飘过。
江小牧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反射性地回头反问了一句：“啥？！”
即将过走廊转弯而去的黑影一顿，江小牧急转回头，对着沈东‘啪’的一声给了自己一耳光，欲哭无泪，大声道：“瞧我这记性，不就是那啥，那个我明天就能出院上班了，老板别急。”
边密切注意着身后的黑影动向。
黑影似乎又低骂了一句什么：“……加戏精……”然后就走了。
江小牧：“……”
一旁的沈东乐呵了，白白看了一出大戏，他乐道：“甩耳光这种事怎么不叫老子，我很乐意啊。”
注意到那地狱使者走远，江小牧浑身一松，抹了一把汗，瞪了沈东一眼，“禽兽啊！”
“哈——”沈东打了个呵欠，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回去了。”说着，双手插兜，汲着拖鞋，吧嗒吧嗒地消失在走廊一侧。
见人走了，江小牧佯装嫌弃的神情一变，惊魂未定后怕的表情浮上脸庞，她有些心事重重地向病房走去。
她刚离开长椅，本来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沈东又出现在那里，看着低着脑袋离开的江小牧，皱了皱眉，抬脚走到那家伙病房对面的走廊上又坐下。看着人出现在对面的走廊上，进了病房。
他抬起二郎腿，又点了根烟，慢慢吸着。
又是个漫漫长夜啊。
江小牧回到病房，看到小小妈妈还在小小，她走过去看了一眼被窝里的小小，只见她小脸微红，显然是难受极了，“小小怎么了？”
小小妈妈脸色不太好，满是疲倦和担忧，对着江小牧笑了笑，说：“没事，可能是外面的动静太大，给惊着了。你赶紧去休息吧，小小一会儿就好了。”
“嗯。”江小牧点了点头，又看了小小一眼，这才走回自己的病床上。
梦境再一次回到了之前，这次是不断飘着穿黑袍的人，帽洞里黑漆漆的，黑袍里伸出骷髅手，要来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