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美景纵是醉人,但早春时的白日本就极短,众人忙碌间,夜幕已悄然来临。
晚膳时分,由上好的花梨木制成的宽大圆桌上,摆着一盘盘精致可口,令人食指大动的珍馐美馔。
眼前的菜肴芳香四溢,色味俱佳,但柳依却完全提不起兴趣,只因她今日一顿操作猛如虎后,玄镜的好感度居然只增加了5%……
看着身旁坐姿挺拔,安静用膳,目不斜视,连执筷都显得无比优雅的俊美男子,柳依认命地叹了口气,拿起筷子扒拉了几口饭,不过……她看向柳芊芊身旁的妇人,心底有些诧异,这就是张氏么?
从眉眼不难看出她曾经是个美人,只是如今未施粉黛的脸看起来苍白如纸,憔悴不堪,眼底更是一片青黑,加之时不时地低头咳嗽,柳依一眼就知道她肯定是个病秧子,只是她虽是妾,好歹也是宰相的妾啊,怎会落得这般境地?
“咳咳……”张氏又低头咳了两声,再抬起头时脸颊已有些涨红。
“母亲,昨日可是又没睡好?”柳芊芊放下手中的筷子,抬手轻拍着张氏的背,细声细语道。
柳依眯了眯眼,母女情深固然感人,可她方才分明看见女儿接触到母亲时,母亲狠狠地抖了一下,似是极为恐惧她的触碰。
这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她的目光,柳芊芊抬头朝柳依友好一笑,二人目光对视,她仍旧是那副柔弱无辜,脆弱纤细的样子,随后又低头继续服侍张氏。
柳依早知这个妹妹不对劲,又怕她发觉自己的怀疑,便若无其事地收回探究的目光,随手夹了块糖醋里脊放入玄镜碗中,笑吟吟道:“素月,这个好吃,你尝尝。”
此举一出,整个房间都安静了,就连玄镜原本执筷的动作也顿住了。
柳依一脸莫名地看着众人,“怎么了?莫非这肉有毒?”
站在她身后的陈叔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俯身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
“哦……”柳依恍然大悟,“素月是出家人,吃不得荤,是本小姐疏忽了。”
说罢就要将那块肉夹回来,谁知玄镜突然夹起那块肉放入了口中,静静地咀嚼着。
众人:“……”
柳依:“?”
玄镜将肉咽下,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优雅矜贵,好似王公贵族。
“贫道主修道法,兼修佛法,平日虽为清心养性甚少食荤,但只要是三净肉,若要食之亦无不可。”
陈叔松了一口气,喜出望外,“原来如此,早知大师气质不凡,原来是这么个缘故,如此老奴便放心了。”
小小的闹剧过后,晚膳又恢复了平静,柳依心情大好,嘴角带着不明的笑意,她又给玄镜夹了块糖醋里脊,果不其然,玄镜又默默地吃掉了。
柳依嘴角笑意更深,又给自己夹了块,慢悠悠地咀嚼着,嗯,这糖醋里脊真是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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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亥时,乌云密布,将惨白的月亮遮的严严实实,万籁俱寂,只剩乌鸦立在枝头瞪着诡异的双眼,发出回荡在夜里的叫声。
柳府内,所有的主子和仆人都已睡下,漆黑的夜像一只巨兽蛰伏在柳府上方。
突然,一道黑影在夜里急速地闪过,只见那黑影不停移动,最终在柳府大小姐柳依所在的“听雨阁”停下。
黑衣人抬手,动作极其谨慎地将窗户推开一角,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双黑眸蕴含着冰冷的杀意,确认房中之人已酣然入眠后,黑衣人眼神微眯,手脚利落地翻进房内,轻车熟路地来到房间主人的榻前。
见榻上之人似乎仍在睡梦中,黑衣人隐藏在伪装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右手一翻,手中便多了把弯刃长刀,那长刀在月光下的照射下,折射出寒冷锋芒,黑衣人不再犹豫,对着榻上之人迅速砍去!
想象中的鲜血和尖叫声没有出现,黑衣人瞳孔骤缩,手上的刀迟迟无法收回,只因两节修长白皙的手指,将那刀稳稳地捻住,叫他无法移动分毫!
有诈!
那人意识到中计,立马弃刀,欲从窗户原路逃跑,谁知空气中一到白光掠过,原本在他手上的那柄刀直直地插在了窗沿上,刀身犹自颤抖,泛着冰冷的光。
见后路被封,黑衣人立即转身,看向那黑暗中站着的人影,声音极其低沉沙哑,他冷笑道:“你不是柳依依,你到底是谁?”
那人影上前一步刚要开口,然而榻上忽而又传来一道声音:“谁说我不是柳依依的?”
声音清脆悦耳,正是柳府嫡女柳依依。
玄镜看向已经从榻上翻身而起的柳依,清冷莹润的嗓音透着几分无奈:“不是说好了不出声的么?”
柳依裹着被子嘿嘿一笑,“我想吓一吓他嘛!”
黑衣人见这二人旁若无人,对话惬意自如,竟是半点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不禁勃然大怒,鹰眸里杀气翻涌,“敢耍我,定叫你付出代价!”
黑衣人手上瞬间多了一把匕首,迅疾如风,直直地朝榻上的柳依刺去,玄镜岂会如他所愿,立马飞身闪至榻前,与那黑衣人交手起来。
那黑衣人手脚又快又狠,招招致命,加之手上还有利器,而玄镜手无寸铁,与他过起招来竟还游刃有余,只见他淡金云纹的白袍在随着动作翻飞,行云流水间透着凌厉的美感,看得柳依眼底又是一片惊艳,但她还是忍不住急道:“你别只是抵挡,快些将他收服才是,免得受了伤!”
这才几个回合,黑衣人就明显招架不住,逐渐落了下风,后背渐渐有冷汗流出。
倒不是他太弱,但他着实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清隽温润、安静寡言的玄镜,武功竟会如此高强,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