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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突然,殿外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打破了虞娇棠的遐想。

“皇后娘娘驾到——”

她吃惊之余,还是跟随众人跪下行礼,垂着头目不斜视,目光所及之处,一双鞋面勾勒着金丝,两边镶嵌着青色宝石的绣花鞋从面前走过。

阮思思是镇国大将军阮烨的嫡女,及笄之年嫁给还是太子的萧何,也是同年,先皇驾崩,她顺势成了皇后,现如今已经有八个年头,膝下暂无所出。

后宫里宠妃不断,新人来,旧人去,却从未有人可以撼动她的位置,她本人也是宽厚仁慈,贤名远扬。

阮思思端坐高堂之上,身侧站着两个身穿碧色服饰,面容娇俏的侍女,而她本人今日穿着暗青色窄口对襟曲裾裙,虽不及宫里繁琐,却也雍容华贵,端庄典雅,耳垂上戴着两粒圆润饱满的珍珠耳坠,更衬得皮肤雪白。

目光淡淡的扫过堂下跪伏的众人,她并不急着让众人起来,而是问道:“温庭玉可否在此?”

温庭玉抬起头,回道:“微臣温庭玉,参见皇后娘娘。”

那张脸,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感,凛若霜雪,似山中皎月,又似枝头初雪。

好一个人间绝色。

仔细端详了许久,阮思思才开口道:“温卿和本宫的一位旧友长的有几分相似。”

温庭玉回道:“是微臣的荣幸。”

阮思思笑得颇有深意:“不,长的像你,才是她的福气。”

不知是不是巧合,阮思思送的贺礼也是一把长命锁,不过她的是纯金打造,上面镶嵌着宝石,一看就价值连城。

阮思思不禁莞尔:“没想到温卿竟和本宫有相同的喜好,今日是物,不知道改日会不会成为人呢?”

这下,任谁都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苏水韵急忙打圆场:“好事成双,好事成双嘛。”

“听闻温卿不久前娶了新妇。”阮思思指尖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缓缓道:“今日本宫就将温卿的新婚贺礼一并送了吧。”

她挥了挥手,右边的侍女端出一个半臂长的松木盒子,温庭玉上前接过:“谢皇后娘娘。”

“温卿不打开看看?”

“皇后娘娘的御赐之物,自然要拿回家仔细观摩。”

“温卿真是聪明人。”

高手博弈,招招致命,虞娇棠睁着眼睛,却听得云里雾里。

温庭玉捧着那个盒子落座,虞娇棠闻到那个盒子散发淡淡的檀香,她仔细一看,温庭玉的手上有被自己掐出的血痕,面色苍白如纸,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他强撑着不让旁人看出异常,但她感觉出来,他很难受。

眼看宴会一时半会还不会结束,她的深吸一口气,终是下定决心,端起了面前的酒壶一饮而尽,辛辣的烈酒滑过喉头,几乎同时,她的脸上和身上沁出了一层不正常的酡粉,看起来颇为骇人。

她一喝酒就全身发红,虽然看起来是醉酒的状态,但意识却是很清楚,她从前也经常用这个特殊体质来逃脱姐妹们撺掇的酒局。

她抱住温庭玉的胳膊开始哼唧:“夫君,我要回家……”

周遭的人很快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苏水韵一见她的脸粉的像只桃子,急忙说:“庭玉,要不你扶她去厢房休息一会吧,我吩咐厨房熬一些解酒汤。”

“不要,我要和夫君回家。”虞娇棠看似整个人倚靠在温庭玉身上,实则是在搀扶他,她眯着眼睛,软糯糯说:“现在就要。”

见如此,阮思辰只得起身,将两人送到府外,趁人不注意,他掀开阮思思送的礼物盒子看了一眼,顿时觉的如坠冰窖。

手中的东西仿佛有千斤重,他没想到当年那个文文弱弱的小女孩竟也有了这般的心思,都说深宫是那吞人血肉的魔窟,竟然也能将一个人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他想把那东西扔掉或者带回去藏起来,又恐被有心之人看到,又会给温庭玉扣上损毁御赐之物的帽子,一时想不起解决的办法,不经意间,三人已走出了府邸。

灵渊站在马车前,双手交叠,对着阮思辰弯腰行礼:“阮公子,久违了。”

“灵渊啊。”阮思辰说:“好久不见。”

简单寒暄几句后,灵渊接过阮思辰手里的盒子爬上了马车,却见温庭玉捂着胸口,大汗淋漓,虞娇棠不知所措的拿着手帕擦拭他的额角密密的汗珠。

温庭玉强撑着身体,对灵渊说:“走。”

温庭玉出门向来从简,只带一个府里的马夫阿满,而灵渊不仅要负责保护他的安全,还要照顾他的起居。

马车快速又平稳的行驶,阿满今年年近五十,是个乐观的小老头,有近三十年的驾车经验,即便是在崎岖的山路,也能做到如履平地。

马车的内室里,灵渊百无聊赖的盯着那个精美的松木盒,边嘟囔边要打开:“里面什么东西啊?”

“别打开。”

“别!”

温庭玉和虞娇棠同时开口阻止了灵渊接下来的动作,两人目光对视,猜到对方应该是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何物。

虞娇棠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子里的情绪,她突然发觉有时候适当愚钝一点也不是坏事,在这种情况下,过于聪慧并不好,太容易感受到来自旁人的恶意了。

马车里的气氛安静的有点怪异,只有温庭玉粗重的喘息,灵渊瞥了一眼温庭玉,又瞪了一眼虞娇棠,愤愤不平的想:这才多久就有小秘密了。

在半路,温庭玉终于支撑不住,让马车靠路边停了下来。

虞娇棠见他脸色煞白,关心的问道:“温大人,你……”

“你先出去。”

“可是……”

温庭玉双眼布满血丝,嘴角也流出了血迹,沾在雪白的袖口,斥责道:“出去!”

虞娇棠被这声陡然提高的训斥吓得怔在原地,随即手忙脚乱的爬下了马车,下车的时候还被自己的裙角拌了一下。

冷淡的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温庭玉收回了目光。

灵渊打开火折子,点燃了“千合香”,狭小的空间快速的弥漫起了浓烈的香味,温庭玉深吸了好几口,面色才缓和了下来。

灵渊屏着呼吸,见温庭玉状态好转后,才退了出去,他见虞娇棠蹲在地上,肩膀微微耸动,忍不住叹了口气。

等他再次进入马车内室,温庭玉已经整理好衣衫,靠坐在了座榻上,虽目光涣散,神色倦怠,好在状态已经稳定了下来。

“公子,你刚才……”灵渊欲言又止:“我从未见过你如此失态。”

印象中的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从前即便“千合香”发作了,也不会这般。

温庭玉难耐的蹙眉,他没有办法,“千合香”不仅有成瘾性,有催情的功效,会放大他身体上的所有感官,所以,她对他身体的每一次碰触,都足以让他感受到比万蚁噬心更甚的痛苦。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你去叫她上来。”温庭玉淡淡的吩咐到:“我们回府。”

灵渊掀开轿帘,却见刚才还蹲在地上的虞娇棠不见人影,他急忙问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的阿满:“夫人呢?”

阿满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回答道:“刚才夫人问我回府该走哪条路,我给她指了大概方向。”

“你怎么不看好她啊!”

“我只是个驾车的!照看人是另外的工钱!”

温庭玉听到外面的争执,大抵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他让灵渊顺着回府的路去找人:“你若是遇到她,不必上前,在后面跟着她,看着她安然回府就行了。”

灵渊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公子,你现在身体虚弱,万一再遇到危险……”

“灵渊,听话。”

灵渊奉命离开后,温庭玉打开那个皇后送的新婚贺礼,里面摆放一座紫檀木雕刻成的送子观音,一双眼睛,半是慈悲为怀,半是悲天悯人。

他抬起手,眼神冰冷的关上了盒子。

他想起那日,杜秋章的死讯传到京都,萧何深夜将他召进宫里。

杜秋章死状凄惨,被人硬生生的拔断了十片指甲,死前定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萧何高坐在榻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他,神色凛冽:“温庭玉,你好大的胆子。”

他抬起眼睛,面无表情的看向难掩怒火的萧何,并不为自己辩解,算是默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别以为朕不知道,是谁为杜秋章的贪污受贿牵线搭桥?又是谁亲自写好证据托人上奏?”萧何扬起下颌,眼神轻蔑:“狗奴才,朕一日不盯着你,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吧?”

他表情冷漠,回道:“微臣定当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牢陛下费心。”

见他油盐不进,萧何被气的不轻,撑着下巴沉思了半晌,他终于笑了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娶亲了。”

“臣……”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萧何的一记窝心脚就踢了过来,这一脚的力道极重,踢的他失去平衡,后背重重的撞到殿中的柱子上,他的嘴里涌出腥甜的血液,滴落在前襟。

“听说虞丞相家有个号称‘京都第一美人儿’的嫡女,是个不错的人选。”萧何笑得肆意:“你以后成家了,性情应当能顺和些。”

“陛下,微臣是宦官。”温庭玉脸上终于有了慌乱的表情:“这不合礼数,求您收回成命。”

“爱卿谦虚了,虽然你不中用,但是中看呐。”

“陛下……”

萧何收敛了笑意,表情冷了下来:“若是不愿,你就去死吧,再让虞家的女儿为你陪葬。”

果然,赐婚的圣旨一下来,就闹的满城风雨,讥讽者有之,同情者有之,听闻虞若棠寻死觅活的哭闹,说不愿嫁他。

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棋子罢了。

新婚之夜,他掀开盖头,看到了一张不谙世事的脸,没有泪痕,也没有不愿,只有满眼的羞怯与懵懂。

他便知道,她不是虞若棠。

不该是她。

不该是任何女子。

不该为了警告他,葬送掉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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