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姬如龙早早起床，给叶青云上完香之后，就与秦天二人驱车离开了江水一湾别墅区。
“停车。”在经过一个挂有‘管氏面馆’的早餐店时，姬如龙突然说道。
车子稳稳停下。
很普通的一个面馆，在装修上，甚至还有些简陋，但在面馆左侧的位置，却摆在一面牌子，上面写着‘现役，退伍军人免费，七十五岁以上老人免费。’
“我说大哥，您当年好歹也是名动京城的太子爷，没道理特意下车蹭吃蹭喝吧？”秦天也看到了这块牌子，当下小声打趣道。
此刻。
两人一身戎装，虽未戴衔，但军人的气息，自然而成。
姬如龙脚步一顿。
下一秒，默默掏出手机。
秦天莫名感到有些不妙，当即凑过脑袋，就看见姬如龙点开通讯录，翻出了备注‘秦老爷子’的电话。
“哥，将军，侯爷，这个就没必要了吧？我就私底下跟你开个玩笑，你忘了咱俩穿开裆裤长大的了？淡了，淡了，从军后啥都变了。”秦天苦着脸道。
姬如龙嘴角微扬，倒不是真的要为了这点小事打电话告状。
玩笑。
姬如龙不是开不得。
若非五年来，经历颇多生死，身上背负重任，他也不过是一个方才二十五岁，纨绔有度的太子爷。
按照秦天的话来说，他就是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长时间冷着个脸，容易面瘫。
收起手机。
姬如龙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样子，“穿着西装，你去酒吧卖弄舞姿都没人管你，但穿着这身衣服，你得有该有的样子，下次注意！”
秦天一笑，“下属明白！”
这一声。
有些没有控制住力道，以致于，面馆的人都投来了目光。
“军人？”面馆老板，是一个眼角有疤的汉子，估摸三十来岁，这时也是朝着姬如龙两人看了过来。
姬如龙点头。
身后，秦天一步贴近。
老板抖了抖面勺，笑着示意那块牌子道：“军人免费，吃点什么？”
“手上功夫不错，来一碗你们汉江正宗的切面，一份豆浆。”姬如龙找了个位置坐下。
“好勒！”
“这位小兄弟呢？”
秦天道：“一样。”
不多时。
两人吃完，姬如龙问道：“今天的具体行程，怎么安排的？”
“待会，下面的兄弟会带着孩子的骨灰赶上我们，等到孩子安葬，算上路上的时间，我们回到汉江市大概是下午两点至两点半，届时可以直接去医院。”
姬如龙点了点头。
这样算下来的话，时间刚好够用。
留下面钱。
两人就打算离开，可老板坚持要姬如龙两人收回钱，姬如龙笑道：“就当你欠我一顿，下次你得请回来。”
言罢。
直接上车，离开。
“这下，事情可热闹了。”老板拿着面钱，看着吉普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老管，下两碗切面，今天我那孙女的面钱你可一定要收着啊，你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做个小本买卖也不容易，你要还不收钱，老婆子我就不来了。”
一个老婆婆，颤颤巍巍的走过来道。
“王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孙女年龄小，也吃不了多少，哪能收您钱啊。”
“那我走了，面你也别下了！”
“收，收还不行嘛。”
“哼！你个臭小子这次真收？别到时候钱给你，又偷偷给我塞回来，逮你好几次了。”王婆故作凶相，掏出一叠用塑料袋子包裹着的零钱，数了几张。
然后。
又特意叮嘱，“我那孙女吃不了多少，你可别下多了，浪费。”
老管连连应是，偷偷朝着面量较多的那碗塞了一个鸡蛋。
“王婆，面下好了。”
“行，我送孙女上学去了。对了，你鸡蛋还够吃不，哪天孙女放假，我回乡下再给你带些。”王婆道。
“够吃，而且现在鸡蛋方便买，附近超市就有，您就别给我带了，路程远，去来也不方便。”老管连忙摆手，三十几岁的大汉子，语气竟有些哽咽了。
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虽然在他这吃了几年不收钱的面，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拖着年迈的身子去乡下，拿一些正宗的土鸡蛋给他送过来。
不要，还不成。
这不。
王婆当即就说了，“告诉你多少次了，超市的贵，还容易买到假的，我乡下是正宗的土鸡蛋，还不要钱，等着我下次给你带，走了，不耽搁你做生意。”
唉！
老管叹息一声，抬起手，擦了擦眼角。
“奶奶，我吃不了这么多。”不远处，一个穿着简陋，背着旧书包的小女孩，嘟着嘴道。
王婆看着她手上那碗量多的切面，催促道：“早上要吃饱，快吃，待会干了。”
“奶奶，你把小碗的给我吧。”
“奶奶年龄大了，没食欲，吃不了容易浪费，你忘了奶奶是怎么教你的吗？不能浪费粮食，几十年前一统咱大夏国的总督大人，都不知道挨了多少饿。”
“那时候，大部分的粮食都在粮王手中，粮王拥兵自重，占地封王，最后姬总督砍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脑袋，粮王才愿意放粮。”
“直到总督大人将粮王收入麾下，咱们的所有将士们才有饱饭吃，才能打退外敌，才能一统啊。”
王婆说着。
小丫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用筷子挑了一下面，“又有鸡蛋。”
王婆看着碗里的鸡蛋，双眼逐渐湿润。
“孙女，等你放假，奶奶还带你去乡下玩好不好？”
“好啊。”
王婆摸着小丫头的脑袋，一脸慈祥。
“无功不受禄啊，还没彻底老到不能动弹的地步，有什么脸面白吃白喝呢。”
“丫头，你记住，以后不管你有没有出息，都要把你老管叔叔当成自己的亲人，生而未养，断指可报，未生而养，百世难还……”
阳光下。
微风起。
一老一小两道身影看起来是那般的瘦弱，可走的，却是那般的坚强，不屈。
人间疾苦，众生百态。
相较于纸醉金迷，老管，王婆等挣扎在底层，却依旧迎着未来而去的生活，才是大多数人真实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