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车子像流水一样在城市里匆忙前行，谁都只能顺应潮流而动。庄景行坐在车，眉头皱得死紧。徐图在副驾上，心情略有些不安地看他。
“你确定章红英一早就要去见司朝全？”庄景行语气有些不悦。
徐图点了点头：“是的。我见黄清一早就安排好了车，司机说是去汇川总部。少庄主，我想了一下，你去找司总谈这个项目，估计不会太顺利。不如……等章红英聊完之后，我们看看情况再说。”
“聊完？聊完还有我的戏唱吗？”庄景行没好气道，“不行，这个项目爸爸在的时候，都是我从头跟到尾的，凭什么让她插一手？”
徐图叹了一口气：“老庄主在的时候，都没能跟司朝全谈拢，必定是有什么条件，庄总不肯让步。你想想，他真的没透露过什么？”
“没有。”庄景行有一丝焦躁，“我也问过我爸，他说婚礼之后再坐下来慢慢谈。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
徐图想了想道：“汇川前阵子有口风说想改变播出平台的运作模式。现在网络数据膨胀太快，已经引起了各方注意。我看司朝全是想和庄总开辟一个新的合作方式，而不是传统的那种一买一卖，所以在细节上才一直没能说好。你们的婚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婚礼之后还要继续谈，那说明双方的合作意愿没有改变过。”
“那为什么一直没谈拢？”庄景行皱紧眉头。
“汇川现在三家网络平台，主营各类剧目的只有飞乐，司小姐是现任副总……”徐图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庄景行纠着眉毛，似乎没注意到他的措词。他缓缓松口气，又说：“少庄主不妨换个思维，让一步，再进一步。”
“什么意思？”庄景行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
“汇川不肯松口，没有大牌明星，可能只是个借口。归根结底，还是利益问题。你可以让一步，价格可以降，但如果收视好，我们可以要求在片中插播广告，利益大家分成。”
庄景行眼睛一亮，“有道理！这个剧如果播了，效果绝对不会差。到时候他们自然没话说。”
徐图笑了：“想一步达标可能有困难，你可以跟司总好好谈，能争取到片中广告，或者片头片尾广告都可以。形式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他们跟我们捆绑成一体。这样他们自然为我们卖力地宣传，这个剧，制作一流，曝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庄景行呵呵乐了，“有你的。还是你脑子快。我猜章红英肯定想不到。”
“章红英如果谈不拢，你能把这件事办好了，下次董事会你不会再缺席了吧？”徐图回头看他，庄景行的表情立刻开始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就这么办，哼，我看她还有什么本事在董事面前说我不是！”
车子一路开到汇川大楼底下，两个人上了楼，刚走到司朝全的办公室外，就看见门打开了，章红英和司朝全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四个人相对，一时都怔了一下。司朝全率先打破了尴尬，笑道：“景行来了。”
庄景行立刻叫了一声：“爸爸！”
这一声叫得有几分别扭，但听在各人的耳朵里，都另有一番滋味。庄树清刚刚去世，庄景行感觉自己变成了孤儿。虽然与司海潮是因利益而联姻，但不管怎么说，名义上他都是司家的女婿。他没有犹豫地直呼出口，实际也在宣告他的身份。
章红英脸色微变，但仍然淡淡地笑道：“好巧。景行也来找司总？”
庄景行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我想跟爸爸谈谈《奇异志》的档期。”
章红英看了看司朝全，笑道：“哦，我跟司总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你放心吧，这部剧是树清的心血，肯定会如期上档。”
庄景行变了脸色，司朝全笑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当然好商量。放心吧，一会儿我让海潮过来，她知道怎么做。”
章红英笑了：“那，谢谢你了。”
“哪里的话。”司朝权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中午一起吃饭？”
“不了，下次吧。”章红英淡淡地抽出手来，“公司还有事要忙。”
司朝权对着门外的助理叫了一声：“洪涛，帮我送庄太太。”
“你太客气了。”章红英微笑着，越过庄景行出了门。
庄景行愣在原地，徐图有些急了，低声催促道：“赶紧去啊，问问怎么回事？”
庄景行这才回过神，立刻上前一步拦住了司朝全，“爸爸，红姨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嗯，她提出来，剧集价格可以减掉２０％，但片中插播广告的费用，要和我们五五分成。”司朝全看了他一眼，“这个办法之前我跟树清提过，但他总觉得有些冒险，没有决定。没想到你红姨替他决定了。其实这个办法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平摊风险，利益共享，共进共退，才是将来的发展之道。不是吗？”
庄景行呆了一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徐图一眼。他也听到了，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
司朝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红姨是个能人，没看出来啊。景行，你要好好学学。”
庄景行脸色黑了大半，冷冷道：“怎么您也觉得我爸把海纳留给她是应该的吗？”
司朝全微微一怔：“那是树清的意思，虽然我没有多问，但我想他应该有他的打算。况且，树清把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你，那说明……”
“说明在他眼里，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败家仔？”庄景行的情绪忽地激动了一分，“他就不相信我能管好海纳？”
“你是树清的儿子，要理解他的苦心。”司朝全有些无奈地笑笑。
庄景行叫道：“我不理解！他完全被那女人迷住了！整天听她吹枕边风，哪里还想得到我这个儿子？！”
“景行！”司朝全惊讶地看着他，眉头皱起来。
庄景行努力地平复了一下脸色，“我先走了！”
说完，他大步朝外走去，徐图赶紧跟上去，二人下了楼，看到章红英的车子开过来，庄景行立刻冲过去，不客气地拍着车窗。
章红英降下车窗，平静地看着他，“有事吗？”
庄景行咬牙切齿地叫道：“不要以为你搞定了司朝全就了不起！爸爸是怎么死的，我绝不会忘记。”
章红英脸色一黯，平静的声音有了一丝不稳：“你爸爸，一辈子觉得自己养了个好儿子。没想到，他刚刚一走，你就整天看不到人。你对得起他吗？”
“少跟我来这一套！”庄景行的声音大了起来：“你不就是想让别人觉得我没用，没资格掌管海纳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章红英眼光沉了沉，冷冷道：“既然你觉得自己有本事，就做点有用的事。光是耍嘴皮子，有什么意义？”
庄景行怒道：“我不想看到你，我要你立刻搬出我家。房子是我的了，你立刻走！”
章红英呆住，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