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和三五个大汉彼此相持,结果可想而知。
尘土飞扬,顾佩玖在彪形大汉的拳头下,重重的倒在地上。
末了,一名大汉还狠狠的朝顾佩玖的脸上涂了一口唾沫,“什么玩意,大清八早的就碰到个疯子,真是扫兴。”
顾佩玖躺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湛蓝的天空,黑漆漆的脸上出现两道泪痕。眼泪默默的顺着眼眶留下,滴落在泥泞的土地里。
他躺着,青子矜站着,两人皆是悲痛欲绝,默默的滴着眼泪。
两人身上都带着伤痕,青子矜咬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她长大了,定要好好教训这帮子人。
不知哭了过多,青子矜挪步到顾佩玖身边,蹲下来握住他的手道:“不要哭,我们要振作起来,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黑暗过后就是光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佩玖不语,只是悄悄地,无声的流着眼泪。
“你们在这啊。”突兀的声音引得青子矜回头。顾老二笑盈盈的看着他们,他的身后站着两个一高一矮的男人,此时正脸色不善的打量着他们。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无精打采的用一只手杵着下巴打瞌睡。
“就他们?”其中个子稍高的大汉不悦的皱眉,走过去试图将青子矜提起来端视。
青子矜被人提起来,脸上的泪痕还来不及擦去,便朝着顾老二大喊道:“顾伯伯,这是怎么回事?”
顾老二别过头不去看青子矜,只是满面羞愧的说道:“俺替你们谋了个大户人家,签的是活契,等你们长大了,可以将卖身契赎回。”
青子矜难以置信的看着顾老二,未等她开口,那大汉就将一块破布塞到了她的嘴里,防止她大喊大叫。
躺在地上的顾佩玖被人从地上像一块破布拎了起来,他神色黯淡,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看着青子矜雪,那模样,分明是在嘲笑青子矜刚刚的安慰。
黑暗过后就是光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呵,全都是假的。
看着两个娃娃被人硬塞进马车里,顾老二心中仅存的一丝愧疚被恼怒冲淡。要是有他们的出生证明,就可以卖个死契了。掂了掂手中的二十两银子,顾老二喜眉笑眼的朝城中走去,想到自己有钱给母亲买药治病了,那抹淡的不能再淡的愧疚荡然无存。
回头望了一眼马车,刚好对上青子矜的眼神。在艳阳天里,顾老二打了一个寒颤,那眼神,只瞧一眼,就让人如坠冰窟,全身冰冷。
马车摇摇晃晃的在山间行驶,车上空间狭小,青子矜双手抱住弯曲的腿才能勉强坐下。除了他和顾佩玖,车里还有两个姑娘。
活契,卖身契。那顾老二将他们卖给人贩子了。
青子矜气的一拳砸在了马车上,惹得车外的一个大汉骂骂咧咧起来。
脸颊上的泪水已经干了,侧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眼里没有抱怨,只有绝望的顾佩玖,青子矜心疼的握住他的手。
哪知顾佩玖狠狠的甩开她的手,手顺势砸到了车窗上,疼的青子矜倒吸了一口气。
看着顾佩玖已经放弃,生无可恋的模样,青子矜揉了揉自己红肿的手道:“苏……哥,既然是活契,我们赚到足够的银子就可以离开,我不会放弃的。”
顾佩玖听闻,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只是颓废的低着头不语。
马车在山峦间行驶了半个月,巍峨的云峰,曲折的道路,山间小溪,翠竹成阴。
半个月来,他们吃的是糟糠,喝的溪流水。不止他们四个,就连那三个大汉都廋了一小圈。顾佩玖半个月来都不曾说过一句话,那两个姑娘更是不愿开口。相反,青子矜日日叽叽喳喳的说话,惹得三个大汉频频侧目,最后他们还聊到了一块。
三人惊叹于暮青子矜的既来之则安之的性格,一路上越发照顾起他们兄妹俩来。
每天夜里青子矜都会梦到自己的前世,但记忆总会断片,她迫切的想要知道,母亲的病有没有好,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也会梦到苏茂行,然后哭着醒过来。有时候醒了,她会看到顾佩玖睁着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看着她,有时候醒了,她会看到那两个姑娘抱在一团低声哭着。
她是一个还算坚强的人。前世还在读初中的她知道自己父亲得了白血病命不久矣以后,硬是挺着腰杆选择退学去打工支撑这个家,最后在母亲和老师的坚持下她才打消了退学的念头。然后开始拼命读书,每逢寒暑假就谎报年龄去打工。
最苦的时候,她一包泡面吃了两天,养母的眼睛永远是红肿的,巨大的欠款压得她们母女俩喘不过起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终于看清楚平日里那些费尽心思讨好她们的亲戚的真面目,那些闭门不见她们的养父所谓的好哥们好朋友的真面目。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开始睚眦必报。
又摇摇晃晃了一个月,他们才来到京城。
那两个从未开口说话的姑娘被一户富贵人家买去做丫鬟,直到她们离去,青子矜也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只知道她们是一对姐妹。
而顾佩玖和青子矜模样出色,资质颇高,听闻还识字,于是三人打算将他们卖去顾府。
大明国重文轻武,文人的地位空前提高,但武将在朝野上的话语权也不容小觑。文以宋家为首,武则以苏家为首。
青子矜第一次来到京城,心中难免涌出一丝喜悦之前,心情不错的跳下马车,这才想起顾佩玖还未下车。
将手伸在马车前,哪知顾佩玖看着她的手不屑的冷哼一声,然后径自跳下马车。青子矜碰了一鼻子的灰,有些泄气的耷拉着脑袋。一个半月了,这小屁孩即不搭理她,也不开口说话,她很担忧他患上抑郁症和自闭症,于是想方设法的引他说话,结果很明显,他不买账。
跟随车夫进入顾府,青子矜一路上都好奇的左顾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