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看过吗？”
“你知道我不爱看这些。”尹萱叹气，“网上的东西千篇一律粗制滥造，真正有想法有价值的太少了。”
“当初老庄主为了打造这部剧，花了大价钱请了国外一流的特效团队，却在剧作本身上面，下的功夫不够。人物、节奏、剧情，都配不上这一流的特效。可惜了。”徐图转眼看她：“现在整个圈子都想挣快钱，恨不能一个月拍出一部剧来，早点上档早点圈钱。就连海纳也不能幸免。”
“有什么办法？这整个圈子就浮躁，你能指望一堆浮躁的人，做出什么好东西？”尹萱哼了一声，“海纳是老招牌，都扛不住，别说其他人了。”
两个人都无奈地笑了一声，徐图盯着尹萱道：“哎，有个机会，文非工作室在招人。”
尹萱心头一动，“招什么人？”
“编辑。可能这次活动搞得比较大，他们缺人手。我联系了一个编剧找她，他跟文非工作室合作过，宋于斯让他帮忙留意，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他转眼看她，“你有没有兴趣？”
尹萱轻声笑：“我？你得问人家对我有没有兴趣。”
徐图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来，递给她，“去试试。”
尹萱接过名片，只见浅蓝的纸页上，清晰地印着三个字：宋于斯。那张精致的脸孔又浮现出来，这个女人，有一点说不出来的优雅，藏着浅浅的忧伤和神秘。
第二天她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宋于斯说得很客气，约好第二天下午见面谈。她翻着衣柜，又看到那条淡蓝的真丝裙，呆了半晌。终于还是挑了一件深蓝的棉裙上了身。文非工作室的办公室在市郊，是政府专门规划的工业园区，因为不在市中心繁华地带，反倒更显得从容和安静。
尹萱在大楼前站了一会儿，见这楼里有不少传媒的文化公司，还有最近名声鹊起的《长歌行》，不由留了心，多记了几个。
宋于斯的办公室在21楼，可以俯瞰整个园区。她穿着一件暗红的衬衣，外套上的袖口有着精致的刺绣。她坐在她的对面，长发披肩，妆容得体，一贯地优雅漂亮。
尹萱下意识地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棉裙，看了看对面的女人，想起吕嘉的那句话：你很漂亮，只不过你不注意打扮自己。忍不住无声地扯了扯唇角。
“有什么开心的事吗？”宋于斯以眼神询问。
尹萱收了笑容，支吾了一下：“呃，你是怎么……保持这么漂亮优雅，好像随时都很注意形象？！”
宋于斯笑了：“没有什么特别，自己喜欢就好。”
尹萱不自然地笑笑：“我对这方面最糟糕了，永远不知道怎么打扮，什么叫时尚。”
宋于斯淡淡道：“没有什么时尚，男人说，女为悦己者容。女人就信以为真了。实际上，女人最需要取悦的是自己。找到你自己的style，做自己就好。他若喜欢你，自然会被你吸引。若不喜欢，怎么取悦都是徒劳。”
尹萱微微一怔，笑道：“我上次见你就觉得你跟别人不太一样。看来我眼光还是毒。”
“哦，谢谢。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宋于斯淡淡地笑着，目光清澈得令尹萱有些不安。
“嗯，我现在名气比那时候大了。”尹萱自嘲地笑着，她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能告诉我你的中文名吗？”
“尹萱。”
“你有……简历吗？”
“没有。”
宋于斯略有些意外，盯着她看。
“对不起。”尹萱轻声叹气，“那张纸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了。我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是南大新闻系毕业，在广东省的每一个城市都呆过。回来广州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每日头条》。他们节奏很快，恨不得每个小时都能更新头条。挖各种八卦内幕，没事也要找事保持热度。如果没有那条绯闻，我想我可能也呆不了多久。”
宋于斯轻轻靠在椅背上，盯着她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和司海扬什么关系都没有。如果你也对这个噱头感兴趣，我可能会让你失望了。当然，如果我能得到这份工作，我会努力做好它。”
宋于斯淡淡地笑了，想了想说：“一千零一夜，是我们和万卷平台推出的一个活动。你看过吗？”
“看过，一部分吧。”
“能说一下你的想法吗？”
“题材面窄、套路太深、文笔参差不齐，好的不多。”尹萱直视着她笑，“你想在沙里淘金，可不那么容易。”
宋于斯也笑了，从电脑上调出一本小说来，推过去，“你看过这本吗？”
尹萱凑过去一看，立刻呆住了。那是她写的小说，《漫漫》。她一时震惊，竟没能说出话来。
“这个作者文笔老练，故事也中规中矩，人物嘛，可能差一点，但是想法很有意思。人，怎么才能成长？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重要？她写得很清晰，就是太伤感。不错的小说，但是，就是没有人气。”宋于斯看了她一眼，“反过来，那些雷得让人怀疑生活的文字，却有超高的点击率。”
尹萱眼光一黯，失笑道：“有理。要不为什么所有人都想利我和司海扬的噱头，压根不在意我是圆是扁。”
宋于斯轻轻叹了一口气：“尹萱，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不是你我决定的。而是跟你闹了绯闻的那一类人。”
尹萱呆住，呼吸一时急促了一分。
“有时候你想到上游去做点什么，还要是遵守他们的规则。”宋于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低头并不表示你懦弱，而是曲折前行必须有的态度。这就是成长。”
尹萱茫然看了她一眼，内心忽然亮了一下。
“我们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每天上网看这些人写的东西，挑选一些有潜力的作品，帮助他们去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她指了指《漫漫》，笑道，“这一类，人气不高，但是真的写的不错的，仍然有用。”
“有什么用？”尹萱轻轻皱眉，不解地看着她。
“她会成为真正的生产力。”宋于斯淡淡笑，“因为到了生产的环节，徒有热度的噱头，就象肥皂泡，转眼就会消失。只有一个合格的工人，才能做出好的产品。”
“你是说，她只能成为一个幕后的英雄？”
“你很聪明。”她赞赏地笑。
尹萱失笑，盯着她轻声道：“谢谢你啊。这小说是我写的，我可以来上班吗？”
宋于斯明显吃了一惊，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笑了起来，她站起身来，伸出手去：“明天见。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当然。我有个小小的要求。”她犹豫着笑。
“你说。”
“以后，能不再提我的绯闻男友了吗？”
她看着她，二人都忍不住爆出一阵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