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慕娇娇逃跑，她非但没有惩治，反倒是让她坐下了？
还是和老太太平起平坐？
大夫人本想让老太太三日回门给慕娇娇个下马威，替她家盈盈讨回公道。可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太竟突然来了这么一招。
“娘，您怎么让这丫头坐这个位置了呢！”
“她心肠歹毒，都叫人将盈盈的脸打成什么样子了！”
大夫人指着慕盈盈脸问老太太，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脸上的怒气压制不下。
怒火像是要撕碎慕娇娇。
这不是慕娇娇第一次见她大伯母生气。以前每次慕盈盈在背后说她坏话之后，跑回去都要在大伯母面前添油加醋，说得跟她欺负了她似的。
是以大伯母每次看她都是鼻孔朝天，一副恨不得捏死她的样子。
因着没有人撑腰，她见到人都是尽可能绕道走，能不碰面就尽量不碰面。
只是，慕娇娇看向慕盈盈，原本白嫩的脸蛋此刻红肿不堪，将那一双眼睛挤得只剩下两条缝。
要不是还能感受到那不善的视线，她都要怀疑沈牧是不是把人眼睛戳瞎了。
那嘴巴更是肿得跟厨房灌的腊肠似的，上面还在往外冒血渍。
晦气。
慕娇娇收回视线，心里开始担心祖母会怎么罚她。
到时候搬出王爷可以免打不？
慕老夫人一双精明锐利的眸子射向大夫人，“王氏，你敢质疑我？”
官宦世家之中，年长的主母有着绝对的权威，尤其是死了丈夫，上无嫡系长辈的主母。再加上当今皇上以孝治天下，出将入相皆推崇孝道，在家几乎是没人敢违抗当家主母的话。
但凡是稍有不慎，就会被冠上不孝的名头，轻则杖责，重则丢掉乌纱帽。
慕老夫人在这将军府中，便是绝对的权威。此刻她就这么看着王氏，王氏就能感觉到自己后背都在发凉，忙低下头。
“娘，儿媳不敢。”
慕瑶瑶见自家娘难堪，忙上前打圆场，“祖母，您别生气。我娘就是看到了三妹脸都被打烂了，心里难受。又看到娇娇坐平日里爹坐的位置上，这才一时气急，绝对没有想要质疑祖母的意思。”
“您想啊，三妹是我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做娘的能不心疼吗。就像是您，担心小叔一样，小叔要是在战场上受点伤，祖母您能不心疼吗？”
大夫人忙点头，“娘，瑶瑶说得对，儿媳也是一时担心过头了。”
慕盈盈也哭着喊“祖母。”
慕老夫人看了看地上脸肿胀的慕盈盈，又想到小儿子，这才收敛了神色。
慕娇娇暗里惊叹，大堂姐还真是舌灿莲花，瞧祖母那脸色，刚刚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忽然间就好了不少。
她在这府中得不到祖母的喜欢，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娇娇。”
忽然被叫到名字，慕娇娇吓得背脊挺直，“祖，祖母？”
蓝斗站在她身后，都被她声音惊得手心发热。
慕老夫人眯着一双睿智的眸子，“今日可是向王爷告状了？”
屋中其他人眼睛里闪着紧张又期待的眼神，可算是问到正题上了，这回看慕娇娇还怎么跑。
对上慕老夫人那双眼睛，慕娇娇是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她完全猜不透祖母的心思，压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手里的帕子被她紧紧捏着。
最后只得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可知错？”
慕娇娇抬头，哪怕知道，她也不会认错的，“娇娇不知犯了何错，还望祖母提点。”
慕老夫人冷笑，“嫁了高门，果然不一样些，倒是敢顶嘴了？”
慕娇娇侧头，只看得到祖母凌厉的侧脸。她端坐在红木椅上，身着锦绣华服，气质威严。半边眉宇间流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神情，光是一个眼角，她都能感觉到那眼神犀利如刀。
她不敢直视，低下头，腿肚子都在发颤。
好想出恭。
好想王爷。
“娇娇愚钝，不会说话，绝对没有想要顶嘴祖母的意思，确实是实在不知。”慕娇娇硬着头皮道。
“那王妃的意思是，是老身的错，从小没有好好教王妃？”
慕娇娇：“……”
王妃都叫上了？
祖母果然是讨厌她，不管她说什么，她都能挑出错来。
慕娇娇早已经习惯，索性闭嘴不再说话，免得等一会儿祖母又说出什么她不孝之类的话来，到时候让爹爹夹在中间为难。
“祖母可曾说过，血脉之情最难断舍，兄弟姐妹间要互帮互助、其利断金？”
慕娇娇点头，她已经能猜到祖母要说什么了。
无非又是血脉亲情、家族荣辱之类的。
她真是一点都不想听。
可是不得不听。
“你们都是慕家人，身上流着我慕家的血。”
“我慕家的血脉，绵延数代，自当上承祖宗，下泽后世，荣辱与共。你们身为慕家的子孙，血缘至亲，情深似海。必须谨记家族的强盛，需团结一心、同舟共济，方能其力断金。”
“慕家的荣誉，不是靠老身一人维护，而是靠你们这些子孙去维护的。慕家之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凡是以家族大局为重，这些我都可曾说过？”
慕娇娇点头，“说过。”
说过是说过，她也想听，可是别人能听进去吗？
她那几个堂姐能听进去吗？
时时刻刻都想着贬损她，找她麻烦。
待字闺中之时，她无力反抗，都出嫁了，她还得委屈自己吗？
慕娇娇心里是有些不服气的。
这种不服气一直都有，只是她从未宣出于口。
“你在王爷面前状告堂姐，是为不义。”
“如今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
“是啊，娇娇。这家里的事你怎么能拿到王爷面前去说呢？弄得王爷责怪你祖母教子孙无方，难道你脸上就有光彩？”二伯母在慕柔柔拱火下也趁机说道。
慕娇娇委屈，明明这件事是堂姐挑出来的，祖母就只怪她。
想着想着，她不禁红了眼眶。
泪花之中，她还能看到几个伯母，堂姐都在笑话她。
好委屈。
为什么都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