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沅春暗暗猜想这男人应该没有看清自己的容貌,所以等石榴的时候也是故意侧着自己的身子,还将自己的头故意垂着。
她想着她没偷没抢,就算是不符合规矩的钻了狗洞,那也只是失礼,又没有犯法,只要不让他看清自己什么模样,日后还是好汉一条。
待石榴钻出来后,陆沅春便立刻拉着石榴闷头往林子外走,完全不打算解释什么,也不打算问问那男人的来路。
溜走就对了,管他是谁是干嘛的!
可她才拉着石榴迈出两步,一条玄色箭袖裹着的胳膊就拦在了她面前。
陆沅春无奈停下,心里有些气愤,出来一趟不易,若是再耽误了时辰,岂不是亏大了!
她没好气的道:“好狗不挡路,烦请让一让!”
萧意淮睨着陆沅春,倒是听话的将胳膊一收,但却改为抱臂而立,并以自己的身躯拦在了主仆二人面前。
他带着玩味的笑,冷声问道:
“偷偷摸摸钻侯府的狗洞,居然还想一走了之?”
陆沅春可太讨厌这个多管闲事的人了,她愤愤的抬起头扫了他一眼。
见他风尘仆仆,穿一身带着甲胄的黑色骑射服,心里便认定这人是个什么护卫或者禁军之类的。
想他来小树林大概也是无意之举,又料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便大着胆子道:
“你莫不是住在护城河上的,管的忒宽!
本姑娘想走便走,与你何干!”
说罢还气鼓鼓的瞪着人家,一张粉白的小脸上满满都是不服输的神色。
萧意淮冷眼瞧着她奶凶奶凶的模样,蓦地想起了几年前养过的一只小狗。
她此时瞪着他的眼睛也圆溜溜的潋滟着一汪水渍,就像讨不到骨头吃的模样,光是看着便让人忍不住想挠一挠她的头。
不过,萧意淮可没打算摸她,现在敌我未分,他一点也不想跟她多接触。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盛满戏谑,薄唇一张,便是杀人不见血的话。
他响指轻叩,便有一青衣人从空中落下。
随之便是萧意淮一句淡漠的话抛出:
“柴谓,将少夫人好好从大门送回侯府!”
大门二字,他说的既慢又重。
而那“少夫人”三字一出,陆沅春顿感头皮发麻,她这是…这是被认出来了?
“你是谁?你为何知道我是侯府少夫人?”
萧意淮没理陆沅春的质问,反而对那个名叫柴谓的说:
“顺便..让人立刻把狗洞封了!”
岂有此理!
居然还要封狗洞,那可是自由啊..
陆沅春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脸色都涨红了,她大怒:
“你敢!
我告诉你,你既然知道我是侯府少夫人,那就应该知道我的夫君可是正麾将军–萧意淮!
那狗洞就是他给我凿的,那是我们夫妻之间的小乐趣,岂容你想封就封!”
“哦?乐趣?你夫君倒是挺别致的啊!”
萧意淮的嘴角扯了一抹森然的笑。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等不为人知的一面!
陆沅春完全没发现异样,还清了下嗓子,继续一本正经的说瞎话:
“虽然我家萧将军是有着‘玉面阎王’的称号,但他对我可是言听计从的。
我看你这身打扮,不过就是个禁军或者护卫,你想立功也可以,眼下只需报上名讳,来日我替你吹吹枕边风,我家萧将军自会提拔你。”
柴谓垂着头,听到“言听计从”的时候,惊骇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那张脸抖的几乎就要抽筋。
太好笑了!
少夫人真是不得了啊,既不认得自己夫君,还要仗着夫君的势吓唬“外人”,就连枕边风都扯了出来。
真是个妙人啊!
萧意淮瞥了一眼柴谓抖动不止的双肩,脸色一黑,声音都大了几分:
“愣着干甚,速将少夫人送回侯府!”
是他对世家小姐有什么误会吗?
堂堂太常寺卿嫡女,为何会干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
这个陆沅春今日所展露的个性,又哪里是祖母信里说的温和知礼且娴静大方之人?
越是这样有落差,萧意淮越觉得此女不简单,他身份敏感,任何有风险的人都不能掉以轻心。
见他冷了脸,柴谓只好巴巴地憋住笑,伸出胳膊向前引着:
“少夫人,请吧!”
陆沅春却不想走,她继续挣扎:
“我…我有钱,我给你三片金叶子,你就让我们走吧!”
权势诱惑不了,那就用钱,她多的是钱!
石榴立马从荷包里掏出三片金叶子放进陆沅春的掌心,也跟着祈求:
“我们姑娘身份特殊,还请两位壮士高抬贵手。”
居然还叫姑娘,真当侯府是陆府啊,堂堂太常寺卿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
萧意淮脸色又冷了几分,他抬手取走金叶子,还没待陆沅春反应过来又随之一抛,那柴谓稳稳接住。
“柴谓,少夫人阔绰,一出手就是金叶子,你可得好好护送少夫人回府!”
说罢,萧意淮便不再停留,迈开步子转身往林子外走,只留一个冷漠高傲的背影让人恨得牙痒痒。
陆沅春气得直跺脚:“你….你你你…你岂有此理!”
因为太生气,她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骂点什么。
石榴在后面拉着她的衣袖,小声说:
“姑娘,咱们回吧,今儿肯定吃不成核桃酥和松仁果子了…”
陆沅春叹了一口气,又百折不挠的把希望寄托在这个柴谓身上,她谄笑着:
“柴壮士,我一看你就觉得十分正气,你既然得了我的金叶子,不如就让我们出去走一圈吧。
你可以等在这里,我回来的时候再给你两片金叶子作为答谢,如何?”
不如何,主子的命令他哪里敢违抗!
柴谓耸耸肩,气死人不偿命的说:
“少夫人您回吧,没有我家主子点头,这侯府日后只怕是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少夫人若是还猜不出主子身份,那…
那好戏还在后头呀!
想不到,新过门的少夫人竟然是这么个有意思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