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嘛,虽然中午有点太阳,到了晚上还是很冷的。
秦川家的两间土坯屋四面透风,一些地方用破布和报纸塞住缝隙。
可这种季节不管你怎么包裹得严严实实,总觉得背后凉嗖嗖的。
为了节省煤炭,周子衿早早把炉火给封了。
屋子里越发冰冷,周子衿看着他,“不如早点去睡吧?”
“你先去睡吧!”
秦川习惯性地去摸身上,一支烟都没有。
“难道你还要去跟他们打牌?”
周子衿警惕地盯着他,今天下午刚刚表现好一点,老毛病又要犯了?
她走过来,扯着秦川的衣袖,“快去睡。”
早点睡了就没那么多事。
明天大年初一要早起,不能睡懒觉。
可秦川实在是睡不惯那床,他宁愿就这样坐一夜。
“秦川,以后别去赌了,咱们好好过日子。”
“就像今天这样的,我们一起努力。”
周子衿脱去棉袄,里面是一件手工编织的毛线衣,“如果哪天你累了不想动,我养你,我会耕地,会种菜。”
秦川听了这话,鼻子里酸酸的。
也不得不感叹这个年代的女人,思想多么纯洁。
要是换在二三十年后,人家不早跑了才怪。
其实她们的心思很简单,只是想踏踏实实过日子。
不过周子衿越是这样,秦川心情越复杂。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假使哪天突然离开,对周子衿可是一种深深的伤害。
他咬着牙发誓,“我要是再赌,他秦川就是个王八蛋!”
“嗯!我相信你。”
周子衿点点头,把他拉到床边,“睡吧,明天早上我来做饭。”
她又把毛线衣脱了,里面只剩一件女人穿的小背心。
身材真的好啊!
连皮肤都那么白,粮仓也特别饱满,真不知道在这样的年代,她这身材是怎么锻炼出来的。
看她脱了棉裤,秦川已经石化了。
屁股好大!
这种身材抱着睡一定很舒服吧!
“你愣着干嘛?”
周子衿缩进被子里,见秦川没动,还以为他又想着去打牌,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我……去洗把脸。”
秦川急忙跑出去,打了瓢冷水泼在脸上。
“吁——”
好久他才缓过气来。
一摸鼻子,手上已经红了。
脑子里全是周子衿刚才脱衣服的画面。
尤物!
天生的尤物。
这样的女人就算放在自己那个年代,也是祸国殃民的存在。
可自己——
到底睡还是不睡?
“秦川你在干嘛?”
卧室里传来周子衿的喊声。
“来了!”
秦川平息了一下心情,硬着头皮来到床边。
脱了衣服,他把枕头搬到另一头,本来想蒙着头,可被子有些短,一股冷风刺骨。
“你的脚这么冰!”
周子衿抱着他的脚暖进怀里。
“喔喔喔——”
大年初一,鸡也起得比较早。
不知道多少年没听到鸡叫了,秦川昨天晚上几乎一宿没睡,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在两个时代来回切换。
熬到三四点钟终于扛不住了,迷迷糊糊地睡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周子衿已经做好了饭,自己的脚上盖着几件衣服。
这么贴心的女人,总让秦川心里有种深深的负罪感。
可那个傻鸟居然把她输给别人。
穿好衣服起床,周子衿打来了热水,“你起来了啦?”
“老公,新年好啊!”
望着她一脸纯真的笑,秦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早点吃饭吧?呆会我们去爸妈坟头上柱香。”
秦川父母已经去世了,亲人就只剩一个姐姐。
按当地的习俗,初一不出门,只给父母拜年,既然父母不在,那就去坟头上柱香。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哦,大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隔壁的王二狗又死皮赖脸回来了,大清早放着歌。
看到秦川两人出门,他哼了一声。
把头抬起来望着天上。
秦川没鸟他,跟周子衿去了坟地。
“老公,明天我们去拜年,跟爸妈要点粮,把村长家的米还了吧?”
从坟地回来,周子衿还在盘算着昨天欠米的事。
她是一个不想欠人家东西的人,尤其是大过年的,怕被人瞧不起。
秦川心里倒没那么大负担,区区五斤地瓜米,自己以后还他十倍,二十倍又怎样?
只是明天去老丈人家怎么办?
总不能两手空空,自己丢不起这人。
再说他也不想让女方家的亲戚看扁,当然也是为了维护周子衿的面子。
到家了,门没上锁,反正家徒四壁,没什么好偷的。
周子衿推开门,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屋子里一片狼藉,锅碗瓢盆被打翻在地上,锅底还戳了几个洞。
自己昨天挖回来的泥鳅不见了,米桶里传来一股恶臭,有人往里面撒了尿。
桌子被砸了个稀巴烂,凳子的腿也被敲断。
卧室里衣服被翻得到处都是,周子衿的两件贴身衣物,被恶意剪成一条一条的,胸前两个大洞。
床上的被子被人浇了水,纸糊的窗口全部被撕开,风嗖嗖地往里灌。
“怎么会这样?哇——”
周子衿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秦川怒火中烧,眸子里暴射出两股疹人的寒光。
咯咯——
他捏着拳头冲向隔壁。
“王二狗,你给我出来!”
“出来!”
秦川砰砰地砸着门,里面没有半点声音。
估计这王八蛋早就躲起来了。
既然你做了初一,别怪我做十五。
秦川扶起周子衿吩咐道,“你守在家里哪也别去,保护好现场,老子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要去哪?”
周子衿一脸绝望,对方的行为让原本就一贫如洗的家庭雪上加霜。
这下好了,连衣服都没得穿了,被子也没得盖了。
“你在家里守着,我很快回来!”
秦川走后,周子衿听话地守在门口捂着脸痛哭。
村子本来就不大,很快就招来了很多围观的人,一位好心的大妈问道,“闺女,大年初一的你哭啥?”
“是不是秦川那混蛋又打你了?”
周子衿摇头。
人群中探出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幸灾乐祸道,“不会是大年初一死了老公吧?”
“才嫁过来没两天就要守寡罗!”
有人不愤愤不平地骂道,“王二狗你嘴上积点德,这大年初一的说这种话也不怕遭报应。”
王二狗不爽地道,“我说她关你什么事?”
“她就是一傻鸟,这么漂亮嫁给姓秦的这垃圾。”
人家老婆漂亮关你什么事?众人算是听出来了,王二狗这是嫉妒。
呜——呜——呜——
众人正议论纷纷,一辆老式的桑塔纳警车驶进了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