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芳今天去得早,计划先去报名,再去摆摊。
那个时代,学生报名得去总务处,交钱报名写收据,然后才拿着收据到班主任那里报到。熟门熟路,曾文芳很快办好了报名手续,去找班主任,又遇到了陈老师。
“曾文芳,这么早就来了?”
“陈老师好,我今天来报名,黄老师是住这儿吗?”
“黄老师是住这儿,不过,这会儿应该去课室了。刚才来了几个同学,可能一起布置课室去了。”
“谢谢陈老师,那我找黄老师去了。”
“去吧!”陈老师含笑地挥挥手。
曾文芳走出很远,还听到陈老师感慨的声音,“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曾文芳来到一栋有些破旧的教学楼,从左边数的第一间课室,就是初一(1)班。只见课室门口站着几个男生,正在钉门牌。
“怎么样?正吗?”
“左边高一点儿,嗯,就这样!”
接着就传来“咚咚”的一阵锤子打钉子的声音,然后有个男生从凳子上跳下来,说:“好了!”
曾文芳认出那人正是班长吴友敬,吴友敬是一位好学、正直的学生,成绩中等,但特别热心,对班上的工作很负责。曾文芳不由暗暗佩服黄老师,原来早在初一,黄老师就发现了吴班长的优秀品质。
吴友敬手里还拿着小锤子,就热心地迎上来:“同学,你是初一(1)班的吗?”
曾文芳笑盈盈地说:“是的,我叫曾文芳,我刚才报过名了,现在来找黄老师报到。”
“曾文芳,你好,我叫吴友敬,初一(1)班的学生。这位是苏立德,高个子那个叫谢学泽。”
吴友敬自我介绍,又顺便介绍了另两位同学。曾文芳当然认识这些同学,这时也只能装作初次见面,大大方方地跟他们打招呼。
“黄老师好!”曾文芳进了课室,见一位身姿挺拔,剪着平头的年轻男子站在讲台上,整理着讲桌上的粉笔和黑板擦。
“你好,是哪位学生?来报到?”黄老师脸上带笑,笑容里有一种读书人独有的温润、内敛。
黄老师是曾文芳上一世的偶像,她觉得黄老师特别有魅力,无论是身材还是五官,比起后来电视剧里的明星都要夺目得多。
曾文芳扬起笑脸,眼里闪着灿烂的光芒:“黄老师好,我是曾文芳,已经在总务处报名,来老师这里报道。”
“哦,你就是曾文芳,是寨下村的,对吧?”
“对,我是寨下村的。”
曾文芳觉得作为一个班主任,真得有非凡的功力。首先,这记名字的功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初一(1)班,七十名学生,开学前要先记名,开学后要把名字与样貌联系,以后每次见面,要能看一眼就叫出名字来,肯定要费一番功夫。
“来,先把这张表填好。”黄老师递给曾文芳一张资料,那是一张学生个人情况登记表,曾文芳拿过填好交给老师。
“字写得不错!”黄老师赞道。
曾文芳有些汗颜,上一世,她成绩虽好,那笔字却拿不出手。毕业后,她买了几本字帖,闲暇时练练,如今这字才堪堪能见人。曾文芳知道黄老师的书法功底深厚,记得上一世,黄老师还是市书法协会的成员。
“老师,我字写得不好,您有空能指导一下我吗?”
“呵,你知道我的字写得好?”黄老师说到书法,双眼放光,犹如遇到知音。
“外面墙上‘学习园地’及两边的对联不是您写的吗?”曾文芳装作惊讶地反问,“那字写得可好了,给人一种大气磅礴的感觉。”
“哈哈,是我写的,不过不能用大气来形容,我那是正楷,不是草书。”黄老师俊美的脸上,有些意气风发,曾文芳都看入迷了。
“你背的这一大包是什么?”黄老师指着曾文芳背上的包,好奇地问。
“老师,那是文具,我从县城批发部批发了一批文具,拿来学校卖。”
“哦?”黄老师不由有些惊讶,这孩子这么小就会做生意了?
“不错,能自食其力,为父母分忧,是个好孩子!那你先去吧,记得后天一早来上课,七点半前要到校。”
“好的,黄老师再见。”
曾文芳正要转身出去,课室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喊声。
“刘小玲,你也来报名了?”
曾文芳一喜,是小玲。那可是上一世曾文芳不多的朋友之一,刘小玲是彭山镇人,家里离青山镇十五六公里。父亲是青山镇镇府的干部,刘小玲从小就跟在父亲身边,已经在青山镇上了好几年学。
她与苏立德是小学同学,刚才说话的,肯定是苏立德。
“是啊,听说还要到总务处交费,我还没去呢。”刘小玲的声音轻柔、温和,虽然没有农村女孩子的拘谨与羞涩,但与曾文芳的清脆、爽朗来比,却是不同的风格。
“那我带你去吧,要交费后再到老师这里报到。”
“好,我们等会再回来。”
两人没有进课室门,只跟旁边的吴友敬等打了个招呼,就说着话走远了。
曾文芳走出教室门时,就见吴友敬正在擦着外墙的黑板,而谢学泽则一脸羡慕地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背景。曾文芳笑了笑,谢学泽也是小玲的追求者之一,30周年同学会时,说起这事还一脸遗憾。
曾文芳没有等小玲,她还要去校门口摆摊。来报名的同学越来越多,她得抓住这个机会。
今天来报名的人更多,也有些昨天报过名的同学,听同伴说学校门口有位学生摆摊卖文具,文具卖得比镇上文具店便宜,纷纷找过来。
所以,曾文芳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发现陈文干陪着陈猛来买文具。
“陈猛,你看,她的文具因为质量好,又便宜,那里围了好多同学呢。”
陈猛并不在乎这文具能便宜多少,他去街镇堂姑的文具店里买,堂姑还会给他送些本子、纸笔之类的东西,文具也会算便宜些。只是,好友难得这般热心,特地向他介绍在学校门口摆摊的小姑娘,他就在那里买些文具也无妨。再说,文具又不值多少钱,何必拂了好友的一片好意呢?
曾文芳没有认出陈猛,因为她一直低着头数钱,人多的时候,那些文具交到了谁手里,她都不知道。她只记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要钱收到了,谁买走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直到包里一件东西也没剩下,还有学生围着曾文芳,有些遗憾道:“怎么就没了,我还想多买几支笔呢。”
“我想给我妹妹买个画着公仔的笔盒。”
“我还没有圆规与三角板呢,这学期要学几何,用得上。”
听着这些学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曾文芳有些歉意地说:“各位同学,不好意思,因为我一个人背不动,只拿了这些来卖。如果你们不着急,今天下午或明天上午来学校,我还会在这个位置摆摊,到时大家再来选购,好吗?”
“也只能如此了。下午我来学校打球,你可要多拿些笔盒来,我要选最漂亮的。”
“好,谢谢大家!”
曾文芳感激地对这些同学道谢。大家摆摆手,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