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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傍晚的清河。

夕阳洒落,斜晖脉脉。

打渔的老江身披蓑衣。

撑着一叶扁舟悠悠涉水,准备回村。

船尾捆着的两个大竹篾箩筐里,有新鲜渔货正在活蹦乱跳。

他住在清河边上的小河村。

村子里基本上都是靠打渔为生,渔货就卖给怒潮帮收货的人。

清河作为江淮郡和东郡的分界,蜿蜒流淌,汇入八百里流月湖的水域。

这一片都是怒潮帮的地盘。

寻常江湖客都不敢在此间闹事,即便镇抚司也不轻易涉足,凡是有滋事的……

很快便有怒潮帮的帮众找上门。

不过那是以往时候。

老江听上游东郡的渔人讲,最近却是不同了,据说长河江的巨鲸帮正在和怒潮帮火并。

东郡长河江附近的渔人多有遭殃的。

无家可归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甚丢了性命才是没地儿去说理。

老江心里叨念着。

希望怒潮帮能将巨鲸帮赶走,还流月湖和清河流域一个清静。

忽然,他抬眼的余光里瞧见一截横木从江上飘来,老江本是没有在意……

但他好似觉得不对,使劲揉了揉眼睛。

终于看清好像有个人影正趴在横木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过去。

老江心中一动。

难不成是落难的渔民。

想到此处,老江没有犹豫,当即撑船向着横木靠了过去。

随着逐渐靠近。

只见横木上趴着一个身穿黑衣褴褛的男子,他浑身湿透,脸色惨白,身上更是刀痕密布。

麻烦!

老江心中立时升起警惕。

这人明显是江湖中人,浑身刀伤更是预示着他遭遇了麻烦。

老江本不想管的。

对于他们这种普通人。

江湖事。

掺和的越多,危险越高。

然而,他正想摇船离开,不经意间却瞥见那横木上趴着的人脸。

那是一个浓眉大眼,长相粗犷的大汉。

老江揉了揉眼睛。

仔细一瞧。

大汉的腰间有半截刀鞘露在外面,刀鞘宽大,深红如血,样式十分特别。

老江当即冷汗直冒。

赶紧调转船头靠了上去。

用船蒿将汉子的胳膊勾起,然后伸手一把抓住,将其从横木上硬生生拖上了小舟。

老江左右望了望,四下无人。

赶忙将大汉拖进小舟的乌蓬里,然后跨上船尾,拼命摇着船桨,架着小舟离去。

只是在老江离开不久后。

一群身穿劲装持刀的汉子,杀气腾腾地沿河而来。

他们望着空荡的河面。

面色深沉如水。

旋即继续沿着清河下游而去。

……

夕阳渐沉,落入远方清河的河面。

老江撑着船,载着大汉朝小河村驶去。

很快,天色就黑了。

一轮明月悬于平野之上。

小舟拐入河边的一条清溪,行至不远,一道俏丽身影亭亭立于岸边。

少女听见小舟划水,原本沉静的身影瞬间雀跃起来,高兴地朝着小舟挥手:

“阿爹!”

老江长声一应。

岸边的少女一身青袄长裙,眉目清秀却透着一股青涩,在月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娘还等着咱吃饭呢。”

老江纵身跳到岸边,将船绳绕在自己腰上,同时低声道:

“阿秀,我捡到个人。”

“快帮我搭把手。”

阿秀一听老江的语气不对劲,赶紧帮忙将小舟拖到岸上,拴在岸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上。

老江又跳上小舟去。

从里面拖出一个昏迷的大汉。

阿秀眼中透着好奇。

“阿爹,这是谁啊?”

老江瞪了她一眼,催促道:

“丫头问那么多干嘛。”

“还不快来帮忙!”

阿秀吐了吐舌头,乖乖地上前帮忙,两人将已经完全陷入昏迷的大汉抬下小舟。

老江扛着大汉赶紧离开河岸,阿秀则拎着小舟上的两筐鱼货,跟在后面。

两人行得很快。

几乎一刻不停歇,趁着夜色回到家中。

老江家在小河村最外围,与清河接壤,所以,两人一路上并没有碰到其他人。

嘭的一声脆响。

老江几乎是撞进院门。

然后转身催促跟进来的阿秀将木门带上,并上了门栓。

“啊……”

老江的媳妇从厨房走出惊呼一声。

“这,这怎么回事。”

老江急切道:

“快来搭把手,抬到后院,找点儿止血的草药和干净的布子。”

江婶立刻从呆滞中醒觉,两人将大汉抬着到后院的侧屋的木板床上。

又合力将沾血的湿衣褪下。

阿秀拿着村里止血的草药碾磨成粉,涂在汉子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上。

然后再用干净的灰布包裹起来。

如此操作一番。

大汉的脸色有些好转。

不再是泛着铁青的死白。

老江一家三口站在床前,皆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都累的够呛。

阿秀看着床板上这个硬朗粗犷的大汉,终于忍不住问道:

“阿爹,这人浑身是伤。”

“都不知道是不是好人,你怎么把他带家里来了?你不是说江湖事,最危险的吗?”

老江怔怔地看着昏迷的汉子:

“我认识他。”

“他是怒潮帮断刀堂的堂主,秦江河。”

“有年暴雨,清河涨水。”

“我的渔船翻了,就是被他从河里捞上来的。”

“后来他还特地让怒潮帮的大船靠岸,将我送回岸边,不然我早就没命了。”

阿秀低声惊呼。

怒潮帮是流月湖域的大帮,断刀堂是其分堂,主要在清河上下游活动。

可以说清河两岸的百姓能够安稳度日,全都要感谢断刀堂的庇佑。

江婶则有些许怨辞:

“老头子,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老江挠挠头:

“害,这不是为了不让你们担心嘛,不出船,咱们一家吃什么。”

江婶旋即看向昏迷的秦江河:

“秦堂主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咱们家的恩人,我们确实不能不管!”

她旋即又面露愁容:

“但这秦堂主高高在上,有断刀堂百千帮众拱卫,怎么会落得满身是伤,还被你捡到了呢?”

老江道:

“我在河上听人说,怒潮帮和巨鲸帮在长河江开战,附近的河域都受到波及。”

“秦堂主这模样。”

“莫不是断刀堂被巨鲸帮挑了?”

“但也没听说有这事儿啊?”

阿秀瞧着三个臭皮匠也合计不出个所以然,忙出声催促:

“咱们还是快出去吧。”

“别耽误秦堂主休息。”

阿秀说的有理,三人便出了房门。

此刻已是月出东山。

江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这回来一通忙活。”

“厨房里还热着饭呢,咱们先去吃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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