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沈珞瑶和陆景逾的婚礼如期举行。
婚事虽然仓促,但宁国公府和成安侯府两个高门贵府联姻,繁华程度可见一斑。
林月虽然嘴上说着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但婚礼那天的嫁妆还是铺满了十里长街。
在外地赴任的大哥沈奕和在外学艺的三弟沈澈都回来参加沈洛瑶的婚礼,足可见沈家对沈珞瑶的重视。
沈珞瑶出嫁当日,林月红着眼睛对她说:“阿瑶,你非要强求,母亲奈何不了你,只希望你不要有后悔的一天。”
这三个月,沈珞瑶怕婚事出现意外,没有出宁国公府一步,没有在人前说过一句话。
沈君书和林月给她请了无数个医师,都没有诊断出问题,只能说是心病。
府中上下都在为她担心,宁国公甚至担心她是后悔,想要拼了这张老脸毁掉这门亲事。
归来的沈奕和沈澈也每每询问她是否为人所迫,有何不得已的苦衷要嫁给陆景逾?
宁国公府中的人越为她担心,沈珞瑶便越不能松口。
以宁国公府中的这些人对沈洛瑶的重视程度,以沈珞瑶现在的状态,他们是真的会以整个宁国公府为筹码,只为让她如愿和陆子珩成亲。
只要她开口说,必是要嫁给陆子珩。
那么她和整个宁国公府都会不得善终。
所以她一句话也不能说。
沈珞瑶只能紧紧抓住林月的手,无声地对她说:“请母亲放心。”
拜别了父母之后,沈奕背着沈珞瑶上花轿。
沈珞瑶伏在沈奕的背上,听到他轻声说:“阿瑶,不论发生什么,你记住,国公府永远在你身后,哥哥们也会永远保护你。”
沈奕,沈珞瑶的大哥。
为了给沈珞瑶出气,处处打压陆子珩。而后被陆子珩手下的人诬陷入狱,畏罪自杀。
沈珞瑶当时看的时候,只觉得他真傻,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妹妹,葬送了自己,也葬送了国公府。
可真当这份沉甸甸的爱落在沈珞瑶身上时,她无法无动于衷。
这三个月,宁国公夫妇和三个兄弟竭尽所能的哄她开心,想要让她的心病好起来。
沈珞瑶是个孤儿,她从前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一样过的很快乐。
可当她感受到真正的亲情,感受到独一无二的偏爱之后,她真的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既然她成了这个沈珞瑶,她发誓,无论如何她要保全宁国公府,她要让她的家人都好好的。
沈珞瑶捏了捏沈奕的肩膀。
沈奕便知道她听到了。
沈奕将她送上花轿,对她道:“阿瑶,保重。”
陆景逾无法迎亲,便由他的弟弟陆修安代替他。
陆修安在花轿外对沈洛瑶说:“嫂嫂,我来替大哥接你回陆家。”
在一阵阵的鞭鸣声中,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从宁国公府,穿过丰京的长街,来到成安侯府。
沈珞瑶坐在花轿中,她的心随着花轿的颠簸而忐忑。
她还是嫁到了陆家。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她只能尽力一试。
随着一声报喜的“新人到——”,花轿落定,再无回头之路。
沈珞瑶牵着喜娘的手进入了成安侯府。
她透过盖头下的余光看到喜娘将红色的喜绸放到了另一边。木质轮椅的一角出现在沈珞瑶的目光中。
轮椅?陆景逾真的来了?
陆景逾确实出现在了喜堂上。
侯夫人本不愿陆景逾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的儿子在众人眼中应该是鲜活肆意的,而不是死气沉沉。
成安侯陆淮也不愿陆景逾和成安侯府成为丰京高门中的谈资。
两人是打定主意不让陆景逾出现的。
但宁国公府向圣上请了旨,要陆景逾亲自和沈洛瑶拜堂。
宁国公府想的是沈珞瑶嫁给陆景逾已是十分委屈,若陆景逾不出现在喜堂上,那沈珞瑶岂不是成全丰京的笑话了。
成安侯府不能抗旨。
话说这是陆景逾重伤一年多来,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好奇的目光毫不避讳的在陆景逾身上打量。
这个曾经的少年将军,令外邦闻风丧胆的夏苍传奇。
纵使他还是如从前一般俊美无俦,但他身上再没有鲜活之气。
曾经少年意气,马踏飞蹄,巍峨独立,无人能出其右。
如今毫无生气的坐在轮椅上。
侯夫人看着这些或可惜,或怜悯,或探究的目光,心中一片刺痛。
她的景逾,她最骄傲的景逾,怎么能承受这些?
母亲也是不得已啊……
刘向昭强忍心痛,示意喜官赶快婚礼。
“吉时到——”
鼓瑟声起,一片热闹祥和之象。
“一拜天地。”
……好吵,陆景逾头疼欲裂。
“二拜高堂。”
这是谁的婚礼?陆景逾意识混混沌沌,只听见耳边乱七八糟的乐器声和隐隐传来的拜堂声。
短暂的清醒后,又很快失去了意识。
“夫妻对拜。”
沈珞瑶依着指令一一做动作。她俯下身,余光瞧见轮椅旁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她心中一惊,陆景逾快醒了?
随即便否定,陆景逾时昏迷两年后才醒过来,如今才一年左右,还早呢。
“礼成,送入洞房!”
众人围观了一场特别的婚礼,心思各异。
陆景逾是真的变成了一个活死人。
而他的弟弟陆修安从小身体不好,文不成武不就。
侯府这大房一脉,这气焰恐怕也就到这了。
难怪侯府要攀上国公府这棵大树。
就陆景逾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能洞房吗?不少人都在心中讥笑。
只是不知道这国公府小姐吃错了什么药,嫁给陆景逾。哪怕是陆修安呢,好歹是真的能洞房。
倒是那晚听见沈珞瑶说话的夫人们,心中倒真有几分佩服沈珞瑶。
当时虽有几分感动,回去一想也只当她是胡言乱语,为了赌气才说出那番话。便是真的,国公府也不会同意女儿嫁给一个活死人。
谁知沈珞瑶真的嫁给陆景逾了。
她当真说到做到。
大厅中人的心思,沈珞瑶尚且不知。
她只能隐约瞧见陆景逾在她前面被人推着,她跟着喜娘,一步步走进了梧桐院。
进了卧房之后,喜娘先扶着沈珞瑶站定。
沈珞瑶听见一些声音,通过余光看到一些人在床前走动,他们应该是在把陆景逾搬到床上。
沈珞瑶等了一会儿,喜娘便将她扶到床边坐下。
因为陆景逾现在的状况,许多新人该有的仪式都完成不了,她们也只能将沈珞瑶送到这里。
“少夫人,那奴婢们就先出去了,奴婢们就在院子里,您有什么事唤我们就成。”
沈珞瑶没有开口,只隔着喜帕点了点头。
等关门声响起,沈珞瑶彻底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