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机
一个莫得感情的推书机器

第4章

阿南低头看了眼晕死在他马背上的女人,眉头皱的很紧。

看来一时半会主子并不想审讯,他很不情愿把满月扛在肩头,走进了锦衣卫衙门,打算随手往地上一扔,可看了下靠着各处打盹的同僚,野性的双眉越皱越紧,抬脚转身,将满月一路扛进了他的房间,扔到了自己的榻子上。

“嗤…”阿南很不情愿,也很不屑,“打这么几下就经不住。女人,麻烦!”

满月毫不知情,梦里疼得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眼角流着满满的泪水。

阿南脱掉靴子,靠着炉子旁的地板正想打个盹,听到这点细碎的哭声,脸拉得比马还长。

他最烦女人哭!

“三姑娘……三姑娘……不要伤害她,不要……”

阿南烦躁地翻了个身!

“老太太……夫人……呜呜……”

阿南拉着个脸翻身起来,走到榻前看了一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将毯子扯开,随手盖在了满月的身上。

过了会,满月的抽噎声停了下来。

阿南却睡不着了?

从女人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盈满房间。

阿南闻惯了鲜血,他最烦女人身上气味,腻歪。

满月继续毫不知情,梦里瑟瑟发抖。

林舒眯眯眼往暖和的毯子里钻,恍惚想起来昨夜发生的事,睁开眼望着空荡的马车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绒毯和脚下的火盆,两手攥着毯子,怔怔地若有所思。

她将车门打开,微熹的晨光照在她白皙的眼皮子上,不禁眯了眯眼,漫天还在扬着细碎的雪粉,她记得这场雪时大时小的落了三天两夜。

冯恩过来见她已经醒了,说:“咱家扶三姑娘下车,一会晨鼓响起来,各衙门的人该上值了。”

林舒见他客客气气的,不像那些势力的宦官,不免有些怔忪,冯恩一眼看穿,笑了笑说:“三姑娘用不着意外,咱家侍惯了人,逢人便给三分笑脸。三姑娘与咱家又无冤无仇的,咱家一个奴才,对着三姑娘这张花容月貌,板不起脸。”

林舒怔然浅笑。

人家话说得客气,她可不能真当他没脾气。他穿的是内务府提督的官服,坐上这个位子,跟在沈华亭的身边,又怎会是一个简单的好人。

林舒小心地搭着冯恩的手下了马车,抬起头的时候,一眼看到隔壁的大理寺。

大理寺里外都刷着黑漆,与锦衣卫的朱甍碧瓦、峻宇雕墙不同,显得格外地森然冷酷。

门前正有官差押解着一个身影缓缓地走来。

林舒睁大眼,“父亲?!”

一眼认出,林舒提着裙一路小跑一路喊:“父亲!”

冯恩抬头眯眼望了一眼,拦着锦衣卫衙门的护卫,笑着说人都到了这儿,逃不了。

林秋航戴着枷锁,步履沉重地走在雪中,他知道在京为官,便意味着伴君如伴虎,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林家几代人啊,在上京辅佐了几任皇帝,他是朝廷正三品大员,便是皇帝要查他,也不该一夕之间就定了罪。

他也知道,任了御使大夫这个职,难免得罪人,可这种事情总得有人来做。

大庸建朝近两百年了,对臣子的冤假错案不是没有过,可如此卑劣手段,竟不容他一丝的辩驳,林秋航碰上了。

抄一个三品大员的家,权似儿戏。

意味着,贼子乱臣已在上京只手遮天,为所欲为,似他这等清流之派将无立足之地,大庸王朝百年基业危在旦夕,由他林秋航开始!

“舒儿?”林秋航任冷雪落在脸上,抬起头有一丝的不敢置信,待看清楚来人,他红了眼。

“站住!来者何人!”大理寺的官差从上至下最是冷酷无情,拔刀将林舒拦下。

林舒挽起一缕遮面的秀发,说:“我是林府三小姐林舒。林秋航是我父亲。难道大人还怕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上京两大衙门前独自劫走父亲不成?”

那官差怔了一下,林舒已小步跑到了林秋航的面前。

看着父亲一夕之间苍白的鬓发,蹒跚的步履,冻紫的面庞,她红着眼睛,强忍住心酸,露出软软的笑容。

“下雪天冷,父亲受冻了。”她解开身上的斗篷,替父亲披上。

“一会进了大理寺,照样要更衣,犯人可没资格穿斗篷,姑娘何必费这个力!”官差收了刀,没好气地道。

林舒抬起巴掌小脸,指甲嵌入掌心,“即便只能让父亲多一刻暖意,也是当女儿的孝顺之心。”

几番让林舒抢白,官差沉了脸,偏大街之上,父慈女孝一幕,占了道德伦常之理,他不好太过分,哼了一声。

林舒知道官差耐心不会多,说话时间有限,她便对着林秋航长话短说:“皇帝宽赦了我们家老小,其余充为官奴,籍没了全部家财……父亲且稍放宽心,女儿会想尽办法救他们。”

林秋航怔忪的看着眼前娇娇女,他当宝贝似宠着长大的乖女儿,今日似乎格外的坚强,变得不同了?

他以为女儿遇到这种事,会惊慌害怕,泣不成声。

林舒知道,那是上辈子的她。

“兄长他们……”

林舒抬眼望了一眼威严耸立的大理寺,说:“流放路上,父亲与大哥、二哥一定坚持住。孩儿望还能与父兄再见一日。”

林秋航忍着满腔的苦涩道:“舒儿叮嘱,为父记着了。”

可林秋航心知肚明,林家乃从高位坠落,势必会有小人群起踩之,对林家人投井下石,想也想得到家人会落到何种的地步。

林秋航悔啊,悔没能为家人着想,为他们留一条后路。

林舒似乎看出父亲心中所想,柔声宽慰的道:“父亲切莫自责,父亲一生高风亮节,正直无邪,错的是那些乱臣贼子,绝非父亲之过。”

旁边骑在马上的大理寺官差已露不悦,不耐烦地抬起了鞭梢。

“快走!!”

林舒怕父亲受伤,最后握了握父亲冰冷的手,嘤咛叮嘱道:“父亲相信女儿,但有一丝的可能……都别放弃。女儿会想方设法救家人。”

林秋航见乖乖女儿雪亮的眼睛饱含殷切,不忍女儿失望,也不忍女儿担心,她能有什么办法,哎。他挺了挺背脊,对着女儿慈爱笑了一笑。

“为父记住了。”

看着父亲被押入大理寺,林舒站在雪中,轻轻环抱了一下自己单薄的身子,手指紧紧攥住衣裳,仿佛这样能带给自己勇气。

沈华亭站在锦衣卫衙门前,抬眼看着父女道别这一幕,淡淡的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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