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宁之所以如此神色,是因为他可没听说过有哪个医生,可以细致到从老鼠体内取肝,还能保证老鼠活下来的。
不过既然江飞想尝试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他看向孙芳,后者犹豫一下之后也点头答应:“那行,带他去手术室。”
她也想看一看这个年轻人,到底神秘到了什么地步!
江飞跟着荀宁前往手术室准备。
但这件事很快就在卫生所传扬开了。
江飞已经把该穿戴的手术服和手套都佩戴整齐,而且做完了消毒措施。
不过因为他要给小白鼠手术,这件事传的很离谱,仅仅十分钟就连镇上的领导都知道了。
这一下子,可就轰炸开了。
还有这么牛的人?那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啊。
于是安镇的一个负责卫生系统的领导,气呼呼的骑着自行车冲到卫生所。
“孙芳,你们简直是乱弹琴,瞎胡闹!”
四十多岁的中年领导穿着大衣走进副所长办公室,之后拍桌子给孙芳一顿骂。
孙芳虽然是副职,但老所长快退休了,所以她管事。
她被领导骂了之后,也只能低着头,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幼稚和胡闹了。
给小白鼠手术,真能扯淡…
真要是有这么牛逼的人物的话,还至于埋没在这种穷山恶水?
而且这件事的影响不好,刚刚结束混乱时期,正处于迷茫期,如果出现这种事的话,万一传到了县里面,很严重。
但他们都不知道,江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轰动起来的话,怎么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时不我待,已经没有时间让他浪费,甚至没时间让他徐徐图之。
所以必须一炮而红,当然这也是个很危险的赌,只不过江飞必须这么赌。
“去手术室,我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傻子,简直是瞎胡闹!”
中年领导阴沉着脸,冷哼一声之后,转身朝着手术室走去。
孙芳跟着领导一起前往会议室,心里很是郁闷,这个荀宁的亲戚害死她了。
手术室门口,江飞看到了自己即将实施手术的对象,一只不足巴掌大的小白鼠,正滋滋的在笼子里叫唤着。
中年领导和孙芳来到手术室门口,看到一身手术服的江飞之后,这个中年领导怒气冲冲的开口:“你这个小伙子怎么回事?这种胡闹也做的出来?”
“你是哪里的?你父母是谁?”
中年领导一开口就是老官僚味道,怒目瞪着江飞恨不得把他吃了。
江飞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一点都不意外。
“我们进去。”
江飞没有搭理这个中年领导,而是迈步朝着手术室走进去,并且把手术室门用脚关上。
中年领导被气的浑身发抖,没想到竟然被无视了。
可他知道手术室不能乱闯,也只能来到可视窗口,望着手术室里面的情况。
随着中年领导在窗口前盯着里面情况,渐渐的整个卫生所的人都来了,就连前来看病的人都不看病,也过来瞧热闹。
死去的小白鼠需要放在酒精中浸泡三秒钟,然后取肝脏。
但是江飞要做的是活体取肝,难度更大,而且失败程度更高。
“打麻药,打12mg单位。”
江飞看了眼辅助自己的荀宁,语气无比严肃的吩咐道。
他按照小白鼠的体重来推算剂量,用以麻醉之用。
这个时候江飞的那种前世副主任医师的气势就凸显出来,让荀宁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下意识的就听江飞的话。
等到他注射完了麻药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的这是什么离谱事啊?给小白鼠打麻药?
可不等他说话,江飞那边已经利落的用最小型号手术刀,轻轻的在小白鼠的腹部切开0.4厘米左右的刀口。
淡褐色的三片肝脏呈现在面前,边缘很薄而且柔软,呈现三角形的形状。
江飞干脆利落的取出一片肝脏,细心而且稳准狠。
“托盘!”
江飞喊了已经发呆的荀宁一声,让荀宁下意识的递过托盘。
江飞把一片肝脏放在托盘上面,随后一番操作之后,将小白鼠的腹部缝合起来。
小白鼠的皮很嫩,而且容易破,所以江飞的缝针术非常吃技术。
但即便如此,江飞也无比完美的做好了这一切。
从头到尾不超过两分钟,这一台手术实验已经结束。
江飞放下手术器材,转身摘下口罩和手套,撞开手术室的门,把手套和口罩扔在垃圾桶内。
他所到之处,都能看到目瞪口呆的人,要么是卫生所的人员,要么就是看病的患者。
最后江飞也看到了面色复杂的中年领导,正盯着他看。
不过江飞没有搭理他,走进衣帽间换好衣服出来。
“既然你们信不过我,那我走好了。”
说罢,江飞干脆利落,转身就走。
他离开的非常坚决,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卫生所的人,是不会轻易下决定。
那么什么时候会做出决定,要看小白鼠麻药劲过了之后的情况。
只有到那个时候,他们才会彻底认识到,自己的手术到底有多么高深。
想要脱离农村,想要青云直上,做起事情就不能瞻前顾后,更不能任由时机流逝。
江飞走了,可是荀宁懵了。
他是个中医,但身在基层的卫生所,需要会的东西必须多。
所以他对于简单的小手术,做个辅助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他没见过这样凶猛的年轻人,在小白鼠身上做手术。
荀宁走出手术室之后,小白鼠还没有过了麻药劲,也不知道是否能活下去。
反正江飞之前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过,小白鼠肯定会活着。
中年领导郁闷的坐在椅子上抽烟,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江飞到底是哪冒出来的?
孙芳和荀宁走到他身前,神色几乎都差不多,都很难以想象。
这个视觉冲击和认知冲击还是比较大的,他们当然知道小白鼠实验,是医学很高级的东西。
可他们身在安镇这种偏僻地方,根本接触不到罢了。
即便是国家级层面,这么多年的荒废,也导致医疗处于停歇不前的阶段。
社会百废待兴,现在最迫切的是解决劳动力分配和衣食住行的问题。
“领导,怎么办?”孙芳皱着眉头问了中年领导一声。
中年领导不是好气的哼了一声:“还能怎么办?等吧!”
“等谁?”孙芳还没明白过来,倒是荀宁猜到了领导意图,忍不住开口:“您是想等小白鼠的结果?”
“嗯,这小子不是张狂吗?他既然保证小白鼠会活,咱们就看看。”
“先别着急下定义,如果能活下来而且超过三天,咱们再做决定。”
中年领导眼中露出一抹精光,他察觉到这是个机会,现在国家也在调整各业结构,他有预感安镇也要起风了。
他也有野心,如果能够在起风的时候抓住机会,必然会扶摇直上。
江飞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孙芳和荀宁都不自主的点了点头,觉得领导的话很有道理。
“孙芳,卫生所的所长一直空缺,你就顶上去吧。”
“小旬是知识分子,又是省城来的,就让他做副所长。”
中年领导掐灭旱烟,给了两人一个机会。
孙芳和荀宁心里都很是激动,连忙开口致谢。
但这一切的一切,和江飞都没什么关系。
他虽然能够把握大致的事态发展,可也决定不了细节的东西。
他所预计的情况是七天如果没有消息,那就意味着彻底没戏,那个时候就必须想新的办法。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鹊,更别说自己还是这个中医世家传人。
“废品收购站?”
江飞不经意抬头,不禁目光复杂的停下脚步,他看到了这个废品收购站。
如果所猜不错的话,这个就是丈母娘所说的老李家的废品收购站。
江飞冷笑着盯着这家废品收购站,和自己抢媳妇?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
不过纵然心里愤怒,江飞也没有立即去找这个李光棍的麻烦。
自己现在是什么?什么都不是!
等着吧,最快一周的时间,最慢半个月之内,我会让你断了觊觎丫头的念想!
同时也会让丈母娘彻底认清一个现实,且不敢在掺和自己的婚姻之事。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江飞觉得自己这个穿越过来的后世人,干脆拿砖头拍死自己算了。
没有过多的停留,江飞按照原路返回大洼村。
回到村里之后,江飞又按照脑中记忆,来到了葛大爷葛忠的家。
昨晚他说过的中医世家医书,自己还真想见识一下。
类似这种家族的不传之秘,能够看到一本都是赚到了,当然也不是说世家传承的医术都是精品,也有很多糟粕。
这个就要靠自己去品味,去研究,去分辨。
葛大爷对于江飞的到来,显的还是比较热情和开心的,这说明江飞对他很重视。
人家是知识分子,高中学业在他眼里,那就是文曲星一样了。
他就是个庄稼汉,最多就是个赤脚医生罢了,没法比。
“哈哈,老三啊,快进屋,外面冷。”
葛大爷兴奋的把江飞拽到屋子里面,比起老江家的大瓦房,葛忠住的就是土房子。
不过虽然是土房子,但还是比较暖和,只是窗户因为没有玻璃,所以屋子有些黑。
“葛大爷,我来看看您说的医书。”
江飞也没有心思过多闲聊,他直接也直白的说出来意。
葛忠也一点都不意外,人家来自己家肯定是为了那本医书了,根本不可能是为了别的事。
他也不废话,他是个厚道人,说给江飞,那就肯定会给。
他推开炕上的衣柜,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土黄色的医书,医书比较老旧,但却是线装书,可见有一定年头。
“脾胃新论?”
江飞眯起眼睛,拿到手里看了下书名,用毛笔字所写。
脾胃论是金元四大家之一的李东垣所创,他也是脾胃学说的大成者。
那么这个脾胃新论,应该是在原书基础上推陈出新,有了新的论断。
翻开第一页,清晰明了的八个大字,医之大者,扶危救困。
江飞继续翻着页数往下看,一时间葛忠也没有去打扰。
但是江飞越看越是沉迷,最后几乎已经忘了葛忠,坐在炕上一页一页的翻下去。
“如身有疼痛者,湿。若身重者,亦然,加去桂五苓散一钱。”
“如风湿相搏,一身尽痛,家羌活,防风,藁本根,以上各五分…”
葛忠在旁边望着江飞,眼里满是慈爱之色,他一辈子都没有结婚,所以也没孩子。
他以前就觉得江飞聪明伶俐,是个成大事的孩子。
没想到这孩子得了重病,只是自己医术不精,给他服用了两三个月的中药,也见效不大。
江飞已经忘记周围环境,整整两个小时。
最后,还是右腹部传来的针扎的痛意,才让他回过神来。
他捂着右腹,这种疼痛让他有些变了脸色。
“是不是又疼了?我来把脉看看。”
葛忠很细心的注意到了江飞脸上的痛苦,很显然是胆囊炎的痛苦才让江飞回过神来。
葛忠想要给江飞把脉,但被江飞笑着拒绝。
“不用了葛大爷,我已经给自己切过脉。”
“还开了药!”
“脉弦细,舌苔黄腻,边缘青紫,这是肝郁血滞,肝胆湿热蕴积。”
“所以治疗上面,当理应疏肝理气,清热利胆,活血化瘀。”
“我今天来你家,除了看一看这医书之外,也是想来开几服药。”
说着江飞来到诊桌前,拿起钢笔和处方单,唰唰的起了起来。
葛忠怔怔发呆,下意识的望向处方单,越看越是心惊,以至于表情都有些失控。
“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