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给老夫人冲喜,婚期自然是越快越好。
楚烟正遗憾不能多陪弟弟几天,侯府那边却送信儿过来,说老夫人得知未来儿媳被圣上封了县主,一高兴病情就好了大半,所以让楚家不用太着急,可以富裕出一些时间给楚大姑娘备嫁。
楚烟倒是高兴了,姚氏却又怄了一肚子气。
如果时间仓促,她嫁妆准备的不充分也能有个借口。
可是现在,侯府却直接告诉他们不要着急,要好好的给楚烟准备嫁妆。
什么意思?
这是生怕他们家嫁妆备少了吗?
难不成侯府已经穷得揭不开锅,等着新媳妇的嫁妆银子买米吗?
真真气死个人!
可是气归气,该出的血还是得出。
一来怕人家说后娘苛待继女,二来她也想着和楚烟维持表面和睦,将来儿子大了,少不得要麻烦锦绣侯给他谋个好前程。
介于此,姚氏不仅归还了楚烟母亲的嫁妆,还把自己的私房钱实打实贴了大半给楚烟。
没办法,楚万山一个五品官,那点子俸禄负担一家子花销都紧紧巴巴,这些年也没存下多少。
想要打肿脸充胖子,只能出姚氏的血。
就这样,拆东墙补西墙的,硬是凑出了一百二十抬嫁妆,外加五千两银子。
半个月后,楚烟坐着县主规制的十六人抬的花轿风风光光地嫁去了侯府。
锦绣侯亲自来接的人。
他骑了一匹红鬃烈马,眉目疏朗,冷面含威,宽袍广袖的大红喜服都被他穿出了战袍的感觉,俨然一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将军,随时都能冲进战场和敌人大战三百回合。
不仅看热闹的百姓被他的威风震慑,就连身为老丈人的楚万山都想给他磕个响头。
新娘子上轿前脚不能沾地,楚烟没有兄长,两个弟弟年纪还小背不动她,锦绣侯便亲自将她抱上了花轿。
丰神伟岸英武不凡的铁血将军,抱着个小猫咪似的娇小姐,强烈的反差感让围观群众脑补出了各种旖旎的画面。
有人担心洞房夜新娘子会不会承受不住。
有人担心侯府的床够不够结实。
甚至还有人打赌是床先散架,还是新娘子先散架。
特地回来送嫁的楚月,看着雄姿英发的锦绣侯,再对比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夫君,看着楚烟琳琅满目的嫁妆,再对比自己那寒酸的婚礼,嫉妒得肠子都绿了。
重生以来,她头一回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前世她身为儿媳,十分畏惧锦绣侯这个公爹,在侯府偶尔遇到,根本不敢抬头看。
早知他是这般出色的人物,自己嫁给他多好。
侯夫人的名头又风光又威武,年龄有点差距也无所谓的。
可恶!
又被楚烟那个小蹄子捡了便宜!
楚烟蒙着盖头窝在锦绣侯宽阔结实的怀抱里,心中却并非小女儿的甜蜜羞涩,而是对这位大英雄满满的敬仰之情,以及故人重逢的感慨。
侯爷,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这一世,换我来救你。
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让你免受那凌迟之痛,安安稳稳度过此生。
“坐好了,咱们要回家了。”
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楚烟像个布娃娃一样,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放进了轿子里。
轿帘落下,鼓乐声起,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返回侯府。
楚烟想扒开轿帘看看弟弟在哪里,又怕人家看到说她没规矩,只得端坐在轿中,心绪如潮水起伏不定。
她终于凭借重活一次的机会摆脱了前世的不幸,却不知道前面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她重新选择的这条路,是康庄大道,还是死路一条?
不管怎样,她都会拼尽全力,哪怕最终结局仍不尽如人意,只要她努力过,就没什么好遗憾的。
小半个时辰后,花轿在侯府门前停下。
楚烟被丫头仆妇搀扶着下了轿,跨过火盆,跨过马鞍,一路踩着大红的地毯进了礼堂。
礼堂里张灯结彩,传闻中病入膏肓的谢老夫人乐呵呵地坐在主位,容光焕发的样子看不出丝毫病态。
但她一点都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反正她老了,脸皮什么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儿子终于娶到媳妇了。
楚烟被人扶着拜天地,拜完天地拜高堂,拜完高堂入洞房。
有人往她手里塞了一根红绸带,绸带的另一头握在新郎官手里。
“娘子请随我来!”
谢经年牵起红绸,低沉磁性的嗓音在一片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好听。
楚烟正要迈步跟上,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你们这又拜天地又拜高堂的,难道不该拜一拜原配吗?”
欢声笑语的礼堂顿时安静下来,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楚烟把盖头偷偷掀起一角,正好看到一个身穿白衣,俊美到近乎妖孽的少年捧着一方黑漆漆的牌位大步而来。
一黑一白,和大红喜服的新人,张灯结彩的礼堂形成鲜明对比。
“兰舟,别闹,今天是你父亲大喜的日子,这么多亲朋好友都在,你这样岂不让人笑话!”谢老夫人语气严厉地说道。
楚烟随即反应过来,此人正是她那个号称京城第一纨绔的继子谢兰舟。
她知道自己早晚会和这混世魔王对上,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小魔王敢在他爹的婚礼上捧着牌位上场,的确是狂得没边了。
面对一身素衣怒气冲天的儿子,谢经年也很头疼。
老夫人就怕他会胡闹,特地打发他去常州探望他生病的大姑母,原计划他最快也要后天才回,不曾想他今天就回来了。
想必是他那些狐朋狗友给他通风报信,他才连夜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眼下面对着满堂宾客,谢经年也不好发作,只能试着小声和他沟通:
“兰舟,为父知道你心中有气,但我也是为了给你祖母冲喜,不得已而为之,你这般胡闹,再把你祖母气病了可如何是好?”
“哼!”谢兰舟冷笑,一脸的不屑,“只是为了冲喜吗,难道不是你贪恋美色,耐不住寂寞吗?”
谢经年当场沉下脸:“休得胡言,为父岂是贪恋美色之人?”
“不是吗?”谢兰舟突然冲到楚烟面前,一把扯下了她的盖头,“不为美色,你怎么不娶个老的丑的,为什么要娶个年轻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