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刚举起筷子,就听见吱呀几声,眼睁睁看着房梁上簌簌一抹灰掉进了她热气腾腾的饭碗里。
房梁上,有人。
“出来吧。”
梁上的黑影愣了一愣:“你知道我在这儿?”
“本来不知道的。”杨柳放下手里的筷子,“现在知道了。”
慕容珹哑然,他倒是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吃瘪的一天,只好从梁上下来,伸手摘了脸上的黑巾。
说话的是一个人,从房梁上下来的却是两个人。慕容珹双腿无力地垂着,趴在暗卫背上。
杨柳好半天才看明白,这人是个残废。
残废两个字不太礼貌,可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别的词儿。
再加上他头顶〈老相好〉三个大字,杨柳的大脑一时有点儿短路。
都这样了还来爬别人家房梁,这敬业精神实在可歌可泣。
“依依。”
慕容珹坐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抓住了杨柳的手腕:“你我的书信往来,已然断了数月。你是生我的气了?”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王”。再加上两人抓在一起的手,显得暧昧又亲昵。
杨柳等着他说下文。
见面前的人没有反应,慕容珹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把人拽进自己怀里。
“男女授受不亲”六个大字在杨柳脑袋里炸开。
慕容珹抓着她的手,絮絮叨叨说着自己数月来的思念,情到深处,唇间呓出几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杨柳被箍在他怀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一个一米六出头的瘦弱闺阁女子,无论如何也是打不过两个男人的。
强攻明明白白摆着行不通,杨柳盘算着智取。
摆在她眼前两条路,要么装晕倒,要么装失忆。
晕倒……
照眼前这个姿势,她要是晕倒,势必会倒在慕容珹怀里。
倒在慕容珹怀里,一会儿回来的春桃见了,势必要吓得大喊大叫。
她这么一喊,不出半个时辰,阖府上下从杨老夫人到后院洗马的小厮,怕是都会知道二小姐房里进了两个外男。
他们都知道了,自己离浸猪笼也就不远了。
或者,会有一杯毒酒和三尺白绫……
不不不不,这可使不得。
权衡利弊一番,杨柳决定:装失忆。
她眼眶含泪,柔柔弱弱抬起脸来,朱唇轻启:“你到底是何人?”
慕容珹一番心意表了半截,被她这么一问,直接卡壳了。
“依依?”
他捏住杨柳的肩膀,跟她四目相对:“你说什么?”
趁着他愣神的这么一瞬,杨柳抬起一条腿给他来了个直捣黄龙,一把推开他,躲到了屏风后面。
慕容珹吃痛,碍于面子,又不好直接伸手捂着自己二弟,只能死拧者眉毛,满脸通红。
“这位公子,小女子与你素不相识,你带着人深更半夜潜进我的闺房,是想要行窃不成!”杨柳压低声音,字字有力,顺道儿伸手把衣架子旁边儿的鸡毛掸子攥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我怎会……嘶……”慕容珹疼地皱眉。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坏人?”杨柳高举着手里的鸡毛掸子,“昏睡了半年,我记不清什么阿城阿镇了,你再不走,我可就要喊人了!”
等了半天没回应,杨柳大着胆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正好跟疼地满头是汗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疼成这样,怕是没办法再让人背着回去了。
她十分好心地竖起鸡毛掸子指了指后窗:“后院儿西北角就是马厩,马厩后的墙上,有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