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青立刻道:“定然不会……”
正说着,门外的春桃又来敲门:“姑娘,姑爷,将军叫你们过去呢。”
黎婉铭:“他们撑不住了?”
春桃道:“是,老夫人闹得厉害,非要见姑娘和姑爷……”
“好。”
黎婉铭答应一声,下床便拉着程立青出了门,往黎家大宅正堂走去。
路上,她低声对程立青说:“我祖母不想认这门亲事,大概会想办法逼你主动退婚,你可千万要顶住。”
程立青:“娘子放心,我既已与娘子拜过堂,便生是黎家的人,死是黎家的鬼,咱祖母休想让我离开!”
好不容易娶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媳妇,他才不会撒手……
夜半,黎家大宅正堂,灯火通明。
上首之处,坐着一位打扮的华贵的老妇人,一身绛紫锦绣袄裙,头上插着的金钗足有二两重,通身珠光宝气,堆金彻玉。
只不过,此时她发髻散乱,双目通红,一张老脸比锅底还黑。
地上到处都是砸碎的碗盏,一片狼藉。
黎婉铭和程立青刚踏进屋里,就听到一声爆喝:“跪下!”
黎婉铭撇撇嘴,用脚拨开地上的碎瓷片,捡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拉着程立青一起跪下了。
旁边的中年男子见了,心疼不已:
“娘,地上凉,还是让婉铭起来吧。再说,刚成亲就让新姑爷下跪,这说出去也不像话啊。”
黎如松四十来岁,长着一张富态的圆脸,白白净净,看起来不像风餐露宿的武将,倒像是养尊处优的富家翁。
他对面,还坐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夫人。
一身利落的箭袖短打,生的剑眉星目,英气勃勃,此时正捏着一盏茶盖,并不抬头,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瓷碗。
黎母的红木拐杖砸在地上,骂道:“你还知道不像话?她一个大姑娘,自己跑到皇榜底下绑了个男人回来,这就像话了?”
黎如松:“娘,榜下捉婿是我朝传统……”
“那也是家里长辈带人去捉!哪有大姑娘自己亲自上手去捉的?”
黎母眼睛阴阴地扫过程立青:“万一带了个什么不三不四的野男人回来,岂不是败坏我黎家的门风?”
程立青却神色不变,不慌不忙。
他并没有回答黎母的话,而是先是端端正正地向黎如松夫妇各叩了一个头:“见过父亲母亲。”
然后,才面向黎母,朗声道:“我是琅琊郡来赴考的举子,说起来也是官身。祖母上来就说我是野男人,难道是在非议朝廷有眼无珠,只选野男人做官吗?”
黎母没想到这野男人如此能言善辩,被噎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她指着程立青,哆嗦了好半天,才说:“你……你无媒无聘,不提亲不纳吉不下聘,直接跑到我家里来拜堂,谁家的好男儿会这样?你到底知不知礼数,懂不懂规矩!”
程立青的眼睛亮起,满脸都是“你要是聊礼数和规矩我可就不困了”。
他说:“祖母此言差矣。”
程立青不紧不慢,侃侃而谈:
“若说礼数,本朝一向开明,女子也可对自己心仪的男子表达爱慕之意。”
“即便不是榜下捉婿,也可在进士花车游街之时掷花,以为风尚……就连朝中,现在也多有让女子入朝为官的讨论。”
“娘子在皇榜之下对我一见钟情,堂堂正正地捉我回来成亲,这不正是女子追求幸福的典范吗?”
“若是细说起来,简直可堪我大盛朝所有女子的表率!为什么到了祖母口中,反倒成了不知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