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机
一个莫得感情的推书机器

第4章

“轰隆!”

陈道师目光循声掠去,却见到自己原本放置在木桌边缘的砚台被黑猫不慎碰到,怦然一声砸在地上。

“真是晦气……”

他甩了甩手臂,挥手将这只该死的蠢猫驱出门去,这才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砚台收起,又将那张撕成两半的五雷符随手扔出了窗外。

“人倒霉了,连猫都要来踩上两脚。”

他走进屋去,寻了些止痛的伤药吞服,口中道:“教材我已备好了,这便进来罢。”

秦白书看着陈道师背影,却恍然未闻一般,只觉得脑海中恍恍惚惚。

“这……”

他心头的危机感消散,只是茫然,只是古怪,沉默半晌之后,忽然摇头一声苦笑:“是了。”

“既然道师没有察觉到危险,自然便是没有危险,我难道比道师还厉害不成?”

秦白书自语:“道师的家里,便是这夸父城最安全的地方,在这种地方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伸手轻轻在自己脑袋上拍了一记:“我可真是杞人忧天。”

这样的想法着实与事实南辕北辙,若这座道师宅邸都算安全,那整座夸父城便没有危险的地方了。

不过有信心总是一件坏事,哪怕是愚蠢的信心。

若是当真让秦白书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恐怕别说学习,便连今天的晚饭都不一定能咽得下。

不过事实上,秦白书的预感不算错,至少……不算全错。

那张五雷符的确有可能生效。

只是可能。

道家玄说之中,符咒是最重要的一环。

是符咒,并非符箓。

两者只有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

符,便是符箓;咒,便是咒语。

画符固然玄奥繁复,但还需用咒语作为辅助,否则便是有天大的效力也无法发挥半分。

甚至便是如此也不够,世上符箓万千,有的神通灵验,有的却空有其表,这是因为画符之时,还需设坛行祭礼,聚精会神,诚心诚意,清除杂念,一道道繁琐工序无算。

甚至哪怕如此,最终画出的符咒,也并不一定有效。

这是因为陈道师的故乡灵气枯竭,便是掌握有再多的道法与奥妙,也终究只是无根之水,没有灵气作为媒介,再强的符箓法宝也无法发挥出威能。

炼制符箓时的各种咒语、仪式,其实都是在“引灵”,请早已飞升的神祇垂下怜悯。

然而那些神祇自身都已难保,能降下的怜悯又有几分?正是因此,各种看起来相似的符咒之间才会有天差万别,有的能为非凡,还有的却几乎是一张废纸。

而这座世界……是有灵气的。

只需将微不足道的一点灵气灌注进去,那么窗台边那张一文不名的废纸,便将发挥出非凡的威力。

让秦川这等境界的修行者,也要战栗臣服的威力。

陈道师来到这座世界,其实天生便身负巨大的宝藏,那是华夏这一古老辉煌文明的赠予。

只是如今,他还空有宝山而不得入,哪怕掌握无数道语、符咒,却不知其根本,无法发挥出分毫。

他还不知道自己来到了怎样一座世界,不知道故乡里的神话为真,不知道原来世间当真有妖魔鬼神,不知道在这里,人力的确可以胜天。

……

这一日的教学落下帷幕。

陈道师教得很慢,从《传习录》第一卷《徐爱录》开始讲起,他讲课时尽力妙趣横生,生怕秦白书觉得枯燥。

好在秦白书却也听得津津有味,他天生便喜欢这类“杂书”,只是平生所读的典籍大多普通,此刻听陈道师讲传习录,便如同嗜好金钱者挖到了金山,喜好风雅者来到了秦淮,当真是恨不得这一天永远也不过去。

最终,当漆黑的天幕沉沉将要坠落下来,秦白书才不得不陈道师拱手一拜,行礼告辞。

“我下一次公开讲道,是在两日之后。”

陈道师朝着秦白书笑道,从这样的授课中,他自己也觉得受益良多:“明日,你可以再来。”

“是。”秦白书大喜,只觉得生平再没有更快乐的事,晃晃悠悠走出门去时,心脏都还在砰砰地跳动。

“呼……”

陈道师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看着再度寂静下来的漆黑宅邸,忽然觉得有些安静。

他向来是喜欢安静的。

唯独这一次,却觉得……如果再多些生机,或许也不会太遭。

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天晨时,陈道师刚刚沐浴完毕,忽然听到屋外传来敲门声。

他打开房门,却瞧见一张恭敬谄媚的脸。

“见过道师。”来人行礼时腰似乎要弯到地底去,这样的神态,就像恨不得要当街给陈道师跪下。

“你是?”陈道师狐疑。

“道师不必认得小人。”

来人讪讪笑道:“小人是奉秦川大人的命令,为道师大人送来两份薄礼。”

他语罢从怀中掏出两个锦盒,恭恭敬敬地递到陈道师面前。

陈道师瞧得仔细,这两个锦盒其中之一正是自己昨日交给秦川的秦三才送礼之礼,其二却半点不识。

不过这锦盒虽未曾打开,却似乎有一种吸引人目光的魔力,其上的每一根纹路都透着古老与怪异,让人情不自禁心跳加速,生出贪婪与欲念。

就连那位送礼者看向第二个锦盒的目光,都情不自禁流露出肉痛与不舍,陈道师哪怕不知真相,也可猜测出这锦盒中装着的东西,到底有何等珍贵。

而若是他知道真相,那么此刻恐怕以陈道师的心性,都要忍不住地激动到发狂。

这是秦家那位亚圣留下的道兵。

是整个秦家都唯有一件的,无比珍贵之宝!

秦三才甚至愿意为了此物与陈道师鱼死网破,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如今,这样的珍宝,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送到了陈道师手中……

这世上的事,还真是福祸相依,难以预料。

“原来如此。”

陈道师淡淡应上一声,只一只手将两个锦盒一齐接过,紧接着便关上房门,淡漠道:“请回罢。”

他对于秦家没有半点好感,自然也不会去理会那个殷勤恭敬地送礼人,此刻细细端详这手中去而复返甚至有多了一个的锦盒,忽然间洒然一笑。

他随手一挥,将两个锦盒丢在了窗边,在锦盒的旁边,是昨日那张被撕成粉碎的五雷符。

这三件足以在修行者世界中引发巨大轰动的至宝,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陈道师窗前,像是什么廉价的装饰,这时候有一只青鸟落下,便栖在锦盒旁边,向着清晨灰蒙蒙的天空啼鸣。

陈道师晃了晃脑袋,眸光也遥遥望向天幕的尽头,他驻足,沉默,而后摇头一笑,转身,迈步,走入屋内。

今天,是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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