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娣闻言,就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心中暗骂太子妃假圣贤。
不过她到底没胆子当面忤逆太子妃,听着这话,也就老实地低下了头去。
太子妃则似乎不胜烦扰,当即摆了摆手,声称累了,叫众人散了。
然而一回到内殿,她脸上的疲累烦恼都瞬间不见,当即悠闲地往美人靠上一靠,拿了本书,对墨菊吩咐道:“盯着点前院,殿下一回来,就请他来春晖堂一趟。”
“奴婢遵旨。”
墨菊知道这是要说宁宁的事了,立即应下,飞快地往前院去了。
朝中事务繁忙,萧璲直到很晚才回到东宫。
刚进了前院,还未来得及坐下来休息,就见到墨菊早在那里候着了。
萧璲眉头微微一皱,看她一眼。
“殿下,娘娘请您回来以后过去一趟,她有事要与殿下商议。”墨菊则赶紧上前,说道。
萧璲脚步稍顿。
他今晚,原打算去宁宁那里的。
不过,似乎也的确有一段日子没去看太子妃了。
十五那日本该她侍寝,结果他去了宁宁那里。
之后太子妃被宁宁作弄下了巴豆,身子不适,他也因为忙碌不曾去看过她。
是以,萧璲只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连衣服都没有换,便直接去往春晖堂。
“殿下。”太子妃正拿着本书在看,一见到萧璲来到,立即一脸温柔笑意地起身迎了过去,
萧璲也朝她一笑,拉住她的手。
二人就如同寻常恩爱夫妻一般,对视之时,彼此眸中皆是流动着一股静水深流般,平淡却又难能可贵的情意。
“殿下今日又忙到这么晚,想必累坏了吧?墨兰,快将本宫准备的宵夜热一下。”
太子妃说着,先是为萧璲取下身上的披风,又招呼墨菊准备热水,为萧璲净手,而后一杯温度适宜的热茶,便到了他手上。
她将萧璲伺候得极为妥帖。
“墨菊说你有事要与孤商议,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晚了都还不睡,非要等到孤回来?”萧璲喝了口茶,而后望着太子妃说道。
“是宁宁的事。”太子妃微微叹了口气。
萧璲眸中神情未动,只看着她。
太子妃便将今日妾室们来春晖堂请安时,周良娣咋咋呼呼的那些言辞,告知了萧璲。
“这若只是周良娣一人,臣妾自有定夺,只是,其他姐妹们也这样说,臣妾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宁宁了,所以想着等殿下回来,一切都听从殿下的吩咐。”太子妃语气温婉地道。
“太子妃的意思呢?”萧璲身子往后一靠,语气淡淡地问了句。
“依臣妾的意思,自然是不想将宁宁送走的。”
太子妃说道,“她如今无父无母,待在东宫,臣妾还能护着她一点,若是送到外面,万一有人欺负她,臣妾恐怕鞭长莫及,更何况,她已经是殿下的人了,若是送出东宫,臣妾担心有人背后议论殿下的不是。”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
萧璲没有打断她,只平静地望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只是,宁宁如今的名声,实在也太差了一些,甚至影响到了东宫其他姐妹们的名声,她们对宁宁已经心生不满,若是宁宁继续待在这里,怕是后院会不和谐,生出些事端来。”太子妃也望着他,目光坦诚,不避不闪地接着道。
“太子妃的意思,是要将宁宁送走。”萧璲这时候终于动了。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手指,在茶几上不疾不徐地轻轻款扣着。
那发出的一下一下的缓慢声响,令人心中莫名感到有些没底。
“殿下若是不舍得,只当臣妾这话没有说过便是。”太子妃眉头几不可见地一蹙,随即温婉脸庞上堆起一抹浓淡适宜的轻笑,语气中颇有几分随性地道了句。
“之前查出来,周良娣被宁宁拿热水烫伤了手,是因为她毫无缘由地主动挑衅宁宁,这才激怒了宁宁,周良娣既然这么不安分,就罚她抄写《女训》一百遍吧。”只听萧璲语气冷淡地道。
太子妃闻言,蓦地眼皮一跳。
很快,她便温柔地应声:“臣妾知道了。”
这时候,墨兰端了已经热好的夜宵进来。
然而,刚摆上桌,却见萧璲毫无预兆地突然起身,幽深墨眸淡淡扫了太子妃一眼,道:“孤还有事,就不陪太子妃用夜宵了。”
说完,他便提步朝外走去。
赵德福见此,连忙拿起他的披风追上。
太子妃起身相送。
片刻后,她徐徐转过身来,在萧璲方才坐的位子上坐下,神情间是一片讳莫如深的幽暗。
殿内,伺候得丫鬟们低着头不敢看她,都是一时大气不敢出一下。
刚热好的宵夜,很快就又冷掉。
“殿下怎么这样啊?他都大半个月没来春晖堂陪过娘娘了!娘娘又没说错什么话,他竟然说走就走?娘娘可是等了他这么久……”一旁,墨菊望着太子妃的眼睛都红了,带着一丝哭腔,语气心疼不已地说道。
“在太子殿下面前,一句话说得到底对不对,并不在这句话本身对不对,而在于,殿下愿不愿意听。”太子妃一手撑着额头,语气缓淡,平复自己此刻实际上并不怎么平静的内心。
“娘娘,您这话什么意思啊?奴婢有些听不懂。”墨菊有几分傻眼地问道。
“殿下没有说要不要将宁宁赶走、是不是不舍得将宁宁送走,却只说要罚周良娣。”
一旁,墨兰见自家娘娘脸色不好,便替她向墨菊解释起来,“殿下觉得周良娣被宁宁拿热水烫伤,全都是周良娣的错,宁宁反而是无辜的。娘娘提起了周良娣,殿下不高兴,纵使整件事情与娘娘本无干系,可殿下一不高兴,便不想再瞧见娘娘了,所以便走了,这就成了娘娘的不是。”
“可问题是,周良娣位份比宁宁高啊,她使唤宁宁为自己添茶,这并没有任何僭越之处啊,这事怎么都不算是周良娣的错吧?殿下就算偏心宁宁,也该拿周良娣撒气,干什么给咱们娘娘摆脸色呢?难不成,在殿下的心里,宁宁比咱们家娘娘还重要?”墨菊瞪大了眼眸,有些无法理解地道。
“墨菊!别说了!”
墨兰一听这话,再一看太子妃的脸色,连忙制止她再说下去。
墨菊这张嘴,有的时候的确能叫娘娘开心。
可有的时候,又实在令她无语。
墨兰都有点怀疑了,墨菊性子虽然是有点直,可以前好像也没这么缺心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