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精神病院。
隔着一道透明玻璃窗，温南屿满眼心疼与担忧的望着病房里熟睡的妹妹。
随即，他视线移到旁边身穿白大褂的主治医师身上，低声问：“周医生，我妹妹她没事吧？”
周衡道：“患者目前情绪还算稳定。”
温南屿紧接着又问：“那……她是不是还得住院，不能出去了？”
自从三年前出了那件事湫湫患上重度抑郁症，他把人从国外接回来后，她就一直在这家精神病院住院接受治疗。
早期那段时间湫湫的精神状态非常差，控制不住情绪，郁躁、失眠、幻觉等等症状是常有的事，自残行为更是数不胜数。
三年治疗，好不容易她情况有所好转，医生说她现在的状态只要平常多注意，按时做心理治疗并辅以药物控制，出院回家是没问题的。
医生还建议平常多带她接触外界，认识朋友，这样有助于病情恢复。
正因为这样他今天才带湫湫去了宴会。
秦修聿是他最信任放心的兄弟，脾性品行也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好，所以他才选择把秦修聿作为第一个朋友介绍给湫湫。
他相信秦修聿会像他一样待湫湫好，湫湫有两个哥哥的关心，病情肯定能好得更快。
谁知道他就去拿个餐的功夫，湫湫突然就情绪失控了。
周衡安慰他：“患者的发病程度已经比之前要轻很多了，我想问题不大。这样吧先留在医院观察两天，没什么别的情况我再通知你来接她。”
闻言温南屿稍稍放心了些。
－
秦修聿这几天一直心不在焉。
向来工作严谨的他甚至接连出了两次失误。
自从那天见过温南湫后，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她的情况。
想知道她好不好。
可每每想起温南屿说的那句“妹夫”，他又退却了，只能强行抑制住自己心中那浓烈的情愫。
命运弄人，是他出现得晚了。
饶是如此，最终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给温南屿打去了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接起，语气是一贯的轻松散漫。
“老秦，找我有事？”
听到他的说话语调，秦修聿多日来的担忧终于平息。
男人喉结滚了滚，掩饰好情绪以免让温南屿听出异样：“你妹妹南湫还好吗？”
电话那头温南屿短暂的沉默了下，旋即笑道：“没事，都说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秦修聿听到这话悄然松了口气。
默了片刻，他温言道：“那天的事怎么说也是因我言辞不当而起，我想……我想请你和南湫吃顿饭，就当是赔礼道歉了，你看可以吗？”
温南屿一口答应：“你请客那当然好啊，不过我可先说好了，不是什么赔不赔罪的，我们都多少年的兄弟了说这些就见外了，咱就是普通的聚餐。”
秦修聿笑了笑，没跟他争执这个问题。
“那行，时间地点你定了发给我，我给湫湫说说。就这样，先挂了。”
秦修聿叫住：“等等。”
“还有事？”
男人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启唇：“叫上南湫的男朋友一起来吧，借这个机会大家认识认识。”
他想看看，小姑娘的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说也是他放在心尖尖上念了三年的人儿，他总要确定她喜欢的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才能放心啊。
“什么男朋友……”温南屿愣了会儿，才恍然想起什么，口吻敷衍，“哦，他啊，回头再说吧。”
紧接着电话挂断。
秦修聿眉心微微蹙起。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他怎么觉得温南屿在说起南湫的男朋友时，那反应有点心虚呢？
－
朝月私房菜馆。
靠窗四人餐座。
秦修聿余光扫到前后进来的男女，立即起身。
“来了。”
他看似在与温南屿打招呼，视线却越过对方温和的落在后面的温南湫身上。
小姑娘与上次一样，安安静静，脸上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病态的苍白。
哪怕身子裹在宽厚的羽绒服里，也能看出身子有多单薄瘦削。
秦修聿呼吸微不可察的滞了一瞬，眼里掠过转瞬即逝的疼惜。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移开视线为她拉开椅子。
“坐。”
“不知道你们想吃什么，这天气也冷，我就没提前点餐。”
男人一举一动极具绅士风度，彬彬有礼的风度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
所以哪怕是感知迟钝、对任何事物都漠然无感的温南湫也不禁认真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似乎与她以前所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三人落座后，秦修聿把菜单递给温南湫。
靠窗而坐的温南湫偏头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再次陷入自己的小世界里。
见状温南屿尴尬的咳了声，接过秦修聿递来的菜单：“不用管她。她从小吃白人饭嘴不挑，什么都可以，我来点就好。”
说着又不太好意思的小声解释了句：“女孩子家家的腼腆，和你还不熟，所以……”
秦修聿笑了笑，并不介意：“没事。”
怎么会介意呢。
只要她出现，只要他能像现在这样见她一面，于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满足了。
等餐的过程中秦修聿有意无意去看对面神情显得落寞呆滞的温南湫。
她的眼里没有任何光彩，如同一滩毫无涟漪的死水。
秦修聿觉得这样的温南湫像破碎后被勉强修复的陶瓷娃娃。
看似完好，实则满身裂痕。
温南屿选择隐瞒，是想保护她吧。
秦修聿理解，就算满心疑惑也选择尊重，不去探究小姑娘的隐私。
菜上来后，温南屿碰了碰妹妹的手：“湫湫，菜来了，都是你喜欢的。今天你修聿哥请客，你多吃点，吃垮他。”
秦修聿眉眼染笑：“南湫喜欢，吃多少都没关系。”
隔着一张餐桌，温南湫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
他笑得真好看，那么温柔，那么温暖。
也……那么刺眼。
她眼神阴郁下去，埋头用筷子戳着饭碗。
温南屿给她夹的菜堆满了碗，她看似在吃，可碗里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过。
秦修聿看着对面的兄妹俩，想了想，忽的问：“对了南屿，我上次不是邀请了南湫的男朋友一起来吗，他怎么没来，没时间？”
他突然发问，问得温南屿一个猝不及防，饭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猛烈咳嗽起来，直到喝了水才逐渐缓和。
正埋头拿筷子戳饭菜的温南湫闻言缓慢抬头，对秦修聿茫然眨眼。
须臾她歪歪脑袋看向旁边座位上的哥哥：“男朋友？”